他作评道:“不错。她应该会认得出你这个哥哥。”

    陆槿若闻言还是担心,万一妹妹醒来, 不理解他, 不原谅他, 他该怎么办。

    当然,他们真正在谋的事,还是要瞒着陆莳兰。他希望, 她就做个普通的姑娘。不需要操心任何事,在兄长的保护下, 无忧无虑地生活。

    陆槿若此次决心要带走陆莳兰,正是因陆伯爷的一句话。

    他的祖父那天说,陆莳兰如今的作用可大了。他也是男子, 难道还能听不懂那句隐含的另一种意思, 祖父不就是想让妹妹学那祸国妖姬之流,利用美色离间那两舅甥么

    陆槿若怎么可能同意。他只要一想到,外面那些男人不知抱着多少欲念心思, 正在肖想着自己的妹妹, 就暴躁得难以忍受。

    殿下近日已查清, 看起来,她的妹妹是颇受皇帝和首辅赏识,简直是官路亨通, 高升指日可待。但实际,先是被那萧冲邺用恐吓信滋扰, 想将她变成自己的笼中雀,随后, 又被霍宁珘视为私有。

    他不能忍,殿下当然也不能忍。

    陆槿若之前一直在东夷国,殿下这一年则在云南统筹指挥,如今云南的局势已达到他们筹谋的效果,便要进行下一步了。

    恰好天也助他们,陆莳兰跟着皇帝一行去了东津卫。

    若是想要在京城要带走陆莳兰,容易留下蛛丝马迹,让那两舅甥找到线索。但是在东海之滨,却是他们掌控的地方,毕竟短短一年,霍宁珘的手,还不至于将这天下覆尽。

    乘着这个节点,金蝉脱壳,将妹妹带走是最好的。

    这还要多亏萧冲邺一直防着霍宁珘,惟恐霍宁珘掌权过大,一直在拖他的后腿,才让他们有了绝佳机会。

    陆槿若便看向一旁的殿下,突然道:“二哥,你不打算让莳兰知道,你就是她的裴师兄,在国子监时就对她颇多照顾么”

    所谓的裴师兄,当然也是化名。

    裴夙隐沉默片刻,微妙神情隐在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具下。对她颇多照顾又如何上回去陆家,虽说是与在国子监时变了副容貌,但陆莳兰半分没有认出他的身形,真当他是个陌生人。

    想了想,罢了,她看男子向来是只看脸,目光几乎不会掠到脖子以下。

    陆槿若又道:“我怕靠我一个人说服不了妹妹跟我们走,要不,二哥你也让她知道,你是她裴师兄”

    两个人的分量加起来,总要重些

    裴夙隐似乎真的在考虑起陆槿若的建议,一时沉默。

    东津卫沿海,为寻找陆莳兰,除了派人潜入到海下寻找,战船也开出去在近海一带严密搜寻。

    谁也没有想到,就为一个御史,上边竟出动这样大的阵仗,且有找不到尸首不起驾回京之势。

    用上边那两位的话来说,御史是代天子巡狩,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杀御史,那便是藐视天威,绝不能等闲视之。有人竟敢为一己私利加害御史,此事不查个真相大白,此股邪恶风气不除,以后整个朝廷,谁还敢秉公执法、恪守正道,国家岂非污乱成一团

    众人便发现,首辅与皇帝身上都有种山雨欲来前的沉翳。一个不慎,怕是要遭迁怒,引火烧身。因此,大小官员都是战战兢兢,令这股压抑的凝肃气氛弥漫了整个东津卫。

    女眷这边也是诧异,知道那陆槿若受到霍家兄弟和皇帝重视,却都没有想到竟重视到这样的地步,为了个小御史,竟连行程都改了。偏偏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萧檀君只能在暗里讥讽:“还好,这陆御史是个男人,若是个女子,岂不是个祸水”

    另有女眷叹道:“既然找不到那陆御史,那多半是已入鱼腹。再找下去,怕也很难找到的。”

    霍灵钧皱皱眉,道:“实则,那陆槿若操守尚可,是个比较正直的。”

    萧檀君道:“可灵钧怎知道,陆槿若不是特地做给首辅他们看的。他不表现出首辅他们喜欢的品行,怎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博取他们的垂爱呢。”

    霍灵钧有心反驳两句,终究没有开口。自从她知道两个哥哥对这陆槿若的另眼相待,尤其是七哥的上心程度,令她始终不大喜欢陆槿若。

    江善善在一旁没有作声,心中却是越发明白,萧冲邺这是有多看重那陆槿若。这么一个以色侍人的男子,而且侍的是同性,半分男子气概没有,偏偏那阿眸还当个宝。

    除了几个男人,还有一个伤心透顶的,自然是阿眸。

    茫茫大海,潮汐万变,想要寻人,何其渺茫,靠的都是机缘。

    她这一天哭得眼睛都肿了。夫君前晚给她摘的枣子她还未吃完,竟出了这样的事,阿眸连剩下的枣子也舍不得吃,白日里只守在海边,别的什么事也不做。

    平日里活泼机灵的一个姑娘,现下双眼里空洞木然,跟没了魂似的。急得江家放在阿眸身边的嬷嬷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萧慕微看阿眸哭得可怜,开解了几句,当然也起不到任何效果。

    萧慕微也知道,未婚夫出了这样的事,阿眸肯定是无法轻易放下的,也只得先离开了。

    霍宁珘的人很快查清楚,陆莳兰触动的是何人的利益。

    曾给陆莳兰送过银票被拒的参将李闵,还有他背后的副总兵蒲穆学,都被捆了,双双扔在霍宁珘面前。

    蒲穆学仰头看着霍宁珘冷淡的神色,他不怕别人,却唯独怕霍宁珘,便匍匐在地,凄声道:“首辅饶命,首辅饶命下官真的全都说了,下官没有动过陆御史”

    霍宁珘负手立在蒲穆学面前,听他说完,猛地抬脚,一下踹上对方胸口。

    只一脚,蒲穆学一个武艺高强的彪形大汉,身体顿时如虾米般缩到一起,眼前黑暗多时,口中也溢出血来,命也去了半条。

    蔺深知道,七爷越是默然沉静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心里越冷戾嗜血。以往,就算是七爷自己与四爷受人行刺,也绝不会亲自动私刑审人。霍宁珘这回是动了真怒。

    那参将李闵知道首辅这一脚是踢给自己看的,几乎抖成筛糠,先前被人用刑拷问,他也没有吐露真言,在霍宁珘的威势下,却是说了真话:

    “首辅,下下官如实禀报,我们原本是想设计害陆御史,因为担心陆御史会查出我们的贪墨情况,那索桥也的确是我们命人做的,但陆御史并未去那索桥上,他临时有事,去了营外。真的,是真的”

    霍宁珘审视这李闵惊恐的眼神,加上蔺深他们另外查到的情况,相信了他说的是实情,便冷笑:“朝廷拨给东津卫这样多军费,还把督造船只的权力从工部下放,可不是为了养肥蠹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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