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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章 采莲

    皇后本就病着,景晔却如此不孝,闹出这样大的事来。合宫又全都知晓,自然议论纷纷。病中的皇后不得不强撑着打理事情,堪堪把传言平息一些后,却是加重了病情,竟是在凤仪殿里昏了过去。

    自然,皇后病倒之前已下令将景晔禁足与凤鸣宫,不准他出门,更将他身边的宫女全部换了一批,故而他不能再寻欢。

    “琳琅,你觉得这传言是谁放出去的呢”媚央问。

    “娘娘如今宠冠六宫,亦是有权在握的,却又不敢如此,只叫元翠打听了消息便罢放眼六宫,比娘娘更无所顾忌的妃嫔,只有一位而已。”琳琅道。

    媚央点点头。况且青竹宫那位心却也高呢。媚央想起珊嫔与自己所暗示的那些昌贵妃与恪充仪可谓是野心勃勃珊嫔虽是可能因不满自家堂姐刻意挑唆,可想来也不会是空穴来风,不然珊嫔何必不说她们对媚央自己不友好,却非要说她们谋的是凤鸣宫那个位子

    这厢媚央出门,却又看见了余氏。这次余氏是独自一人想来整件事都是任氏闹出来的,任氏怕是早被皇后严惩了然而媚央所见的余氏却抱了许多莲蓬,莲香阵阵,叫人心醉。

    “给昭仪娘娘请安。”余氏依旧春光满面地道。因怀中抱着东西,故而只是福一福身,礼数算不上周全。但媚央见她如此,也懒得计较,只打趣道一句“你的好姐妹惹了祸事,你倒是悠闲自在。”

    “昭仪娘娘错想了,”余氏轻狂一笑,“宫廷里,哪里有什么好姐妹便是娘娘与”

    媚央以为余氏要说道自己与采澜,便皱了眉。

    却听余氏道“皎娘娘,不也只是利用关系”

    “大胆奴婢,竟闲话主子”随行的元翠闻之怒喝,上前一步便要掌余氏的嘴。

    媚央却不恼,只是玩味地笑笑“你也是大胆,怪不得能谋了皇子身边的位子。”

    “奴婢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余氏一笑,“用过了的玩物,我自不会可惜,就如芙蕖宫那位小主,不也是如此下场”

    媚央神经一绷,双眸凝视余氏片刻“你做奴婢,却真是可惜了。”

    余氏却仿佛得了媚央是赞赏一般,眸中竟透露出几分欣喜“奴婢知道娘娘与奴婢是一路人。”

    媚央不动声色,道“你愿意如何说都好,本宫乏了。”

    余氏抿下笑意,一双眼仍是欣喜“那奴婢便不耽误娘娘了,二殿下还要奴婢送莲蓬去。”

    说罢,余氏便转身渐行渐远。元翠看着媚央,问道“娘娘可是对那余氏起了用人之意”

    媚央摇头。回想起那莲香阵阵,这莲香,除了在太液池等处人人都能去的地方,怕是还有两处吧。慧充媛爱莲,然后便是芙蕖宫了。

    想到芙蕖宫,媚央竟觉浑身冰冷,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却如忽地被人掷入了冰水一般。原来在无尽的争斗结束后短暂的安稳里,自己已然把那些肮脏且满是罪恶的记忆模糊了去。媚央不是没害过人,甚至手上都有了许多人命胭华、戚氏、温氏可她们亦是因为害了人才如此,媚央除掉她们亦是因仇或迫不得已,尚且可以将这一切归因于那些可安如钰安如钰那样清白的人,被自己蒙骗,继而逼得多疑,柳芊環也是因此而死。媚央摇摇头,试图把这些想法从脑海中逐出去。从前的她做这一切时也未曾后悔,只当是无可奈何,或是这世界本就待自己不公,故而自己也不必待她人公正罢了。可如今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强行找出的理由,自己到底是害了那个待自己真诚的女子。而皎贵姬皎贵姬的孩子,又何尝不是自己扳倒温氏的牺牲品

    媚央目光冰冷,犹如千尺冰渊。“余氏可以不必要了。”

    元翠心里一寒“娘娘”

    媚央低声道“你与琳琅都有人脉琳琅的人做事稳妥些,叫她打发一个甚少抛头露面的宫女内监去拦余氏,不管是何种方法,在那东西里”媚央说着,用手做撒药粉状,“明白么”

    元翠愕然。

    “那东西是给现下禁足那位的,不必是毒药,媚药、泻药都成,总之快去”媚央双眸散发着阴狠。

    元翠不敢抬头,踌躇片刻,忠心战胜了恐惧“是”便疾步向重华宫的方向跑去。

    是夜,便又听说凤鸣宫里发落了一个宫女,却是送至慎刑司,过几个时辰便死了。那宫女便是余氏。媚央听到此消息时依旧目光冰冷,云绾欲上去劝慰,却被琳琅拉住了“云绾,有些事情,主子单独处理为好。”

    “琳琅姐姐,娘娘常赞你聪明,你可知娘娘这是因为什么云绾愚笨,陪伴了娘娘这么些年却也不懂娘娘的心思。”

    云绾这话是真心。她不对后来居上的琳琅嫉妒,却是真心向她请教。因为云绾的一颗心都系在媚央身上啊。

    琳琅亦是一心为了媚央。可惜她于此类事上也不聪明,只是道“有些事,主子可能不喜欢跟咱们说罢。”

    云绾疑惑地扑闪着眼睛,“不喜欢跟咱们说那是什么意思”

    琳琅则道“我也不明白,只是娘娘若是需要咱们便唤我们过去了罢。”

    第二日,媚央便恢复了常态。不必给皇后请安的日子甚是悠闲,媚央却是一边绣花,一边哼起小曲。绣的玉兰栩栩如生,曲调也悠扬。元翠细听了片刻,问道“娘娘这哼的可是江南可采莲么”

    “元翠你该不会没听过江南罢,这明明是玉兰歌。”媚央浅笑道。1

    “奴婢从前跟爹娘唱过江南,是绝对没有记错的。”说罢,元翠便亦哼了起来,却是媚央刚刚口中的曲调,哪里是玉兰歌分明是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媚央一惊,方才她吟的确实是江南呢,竟不知自己精神已恍惚到如此地步。如此心情也不甚好,放下绣框便走出了长信殿。元翠以为自己恼了媚央,不敢跟着,唤道“云绾姐姐,你最了解娘娘,快跟上去莫叫娘娘出了事”

    云绾遂跟着媚央走出长信殿。

    出门却是见了朱婈。朱婈如今已是玥嫔,这封号好听,却不过是因为秦氏的“珈”字封号罢了,可却是没什么心意在里面的。朱婈道“见过家姊。”

    媚央知道这些日子朱婈也是无宠,故而不与她多语,只几句客套便罢。

    朱婈却道“家姊,你可知道颖贵嫔她们如今在策划些什么吗”

    媚央问“策划些什么”问时却已有了猜想如今珈贵嫔正得宠,她们会策划些什么

    果然朱婈道“自然是如何把丹芍宫那位拉下来了。”

    媚央点点头,沉思片刻,朱婈沉不住气“可否阻止”

    媚央知道颖贵嫔在新入宫妃嫔中极为张扬,朱婈自然不喜她。不过媚央并没有阻止的打算珈贵嫔已然令采澜伤心,她便是死了也无所谓罢

    故而道“不必管她们,叫她们斗去,咱们坐享其成便是。”

    朱婈道“是。”

    几日后,景弋封珈贵嫔为珈充容。从此丹芍宫的恩宠又增一分。

    余氏死后,景晔似乎是警醒了些许,向景弋请旨去江南南巡代父体察民情。这几年江南闹灾,哪怕如今好了不少,百姓终究是困苦。景弋许是心想着叫景晔这不孝子看看人间疾苦,许会更上进些,故而欣然准了。虽是“父母在,不远游”,皇后病着景晔更该侍奉床前,可是景弋也觉得妻子不愿看到景晔不上进的样子,故而才准了他。

    然而重华宫里却出了好消息。不是媚央,亦不是朱婈,而是如今的慎婕妤何初云怀了身孕。也是她幸运,她平日宠爱不多,却是三月里一日恰好怀了孕。想来她也是个谨慎的,三个月稳妥了才告知别人。自然,最先告知的是一宫主位媚央,再由媚央禀报给景弋与太后。现下皇后病着,此事自然是昌贵妃受理。媚央不担心昌贵妃她们对慎婕妤下手,毕竟她也“孝敬”过太后,太后不会容许陈氏姊妹如此。自然,媚央自己也不愿惹事端,何氏本就十分谨慎,这一胎,想必无比稳妥了。

    景弋循例晋了她一级,为慎贵嫔。因宫中许久没有人怀孕,景弋特意遣了王太医照料她的胎。

    清合殿获荣宠,媚央却是乐见的。何初云此人谨慎,亦为自己做事。然而却有人看不过去,顾慕姝亦放出了怀孕一个月的消息媚央不疑顾慕姝假孕,可是一个月到底不稳妥,顾慕姝赶在此时,想必是本做好了等待三个月的准备,却在此刻等不及了。

    景弋大喜,欲晋颖贵嫔为三充中的一位。只是三充已有了恪充仪、珈充容与慧充媛,故而景弋晋珈充容为珈修仪,晋颖贵嫔为颖充容。如今宫中已有两名妃嫔怀孕,又都不是寻常人,而宫中亦有心狠手辣者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注1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玉兰歌是作者编的,不要和历史上真实的文学作品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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