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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 异香

    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一日媚央携云绾并莲青两人于御花园散心,莲青抱着暄儿,云绾执着伞,听御花园鸟语花香,心情恰好。

    暄儿早已会唤“娘亲”了,自然“母妃”也是会唤的,只是他似乎更喜欢“娘亲”。媚央屡屡教他唤“母妃”,可他却记不住似的。

    忽而听见女孩子嬉笑的声音,云绾细听,见这声音与宫中年轻的妃嫔和帝姬们都不同,想到今日又无入宫来的命妇小姐,不由喝道“哪里来的宫娥,嬉嬉闹闹,扰了咱们家主子的清净”

    那两位宫女似也不惧,前来请安,脸上还留着笑意“奴婢余氏、任氏给昭仪娘娘请安。”

    媚央打量着那两位宫女。只见她俩容姿明丽,眼角泛着风情,粉红色的衣衫到胸口便戛然而止,甚至露出一段香肩,完全不合宫中的规范。莫说宫女,哪怕宫嫔公主也不可这般穿着。再看那个子高一些的余氏,却是个眼熟的,不就是景晖大婚那日与景晔一同出现的新宠余氏么

    但哪怕她们是景晔的新宠,媚央却也不能不管束她们,不然传出去自己这个懿昭仪的威严何在于是媚央便道“看来是本宫消息闭塞了,竟不知宫中宫女的服制竟是改了许多。”

    云绾立即一唱一和地道“哪里是内务府颁下指令改的呢怕是两位小姐妹嫌咱们圣上下旨给宫女穿的衣裳不好看,故而自己改的罢。且宫女对主子们向来只报名讳,却不知这句余氏和任氏是什么意思。”

    这厢搬出皇上,料想这余氏与任氏也该有些怯怯,却不想那余氏极为大胆,直言道“老祖宗的规矩罢了。可二殿下叫奴婢这样穿,奴婢又有何办法呢”言语间,竟做出些忧愁的味道。

    媚央浅笑“余氏你可是指皇后娘娘的二殿下么污蔑皇子,尤其是嫡皇子,可是重罪,余氏可想清楚了”

    余氏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道“奴婢何曾污蔑娘娘去向二殿下问问便知。”

    “本宫若是为了你一介宫女的胡言特意跑去凤鸣宫问二殿下,岂非叫人认为本宫是骗听之人再加上质疑皇后娘娘教子的能耐到时候堕了皇家颜面,本宫可不愿承担。”

    余氏缺往腰间一拽,手里抓出一枚玉佩来“娘娘不信可看,这难道不是二殿下的么”说完递向媚央。

    云绾替媚央接下,又摆在媚央面前,媚央认真一看,却是一枚做工良好的玉佩,上雕刻祥龙图案,中心书一个“晔”字,确实是景晔的东西。媚央不由在心里鄙夷着这位嫡皇子堂堂皇子,还是未婚娶的,贴身之物怎可轻易交予旁人还是一介宫女

    这般媚央便也无话可说。倒不是不可以以偷盗之名将这余氏拿下,可到底麻烦。于是媚央却道“却不想二殿下真的许了你这些”又抬头望天,似对自己或是身边的云绾莲青所言“可是皇后娘娘病前还为二殿下张罗着娶妻呢,可真是叫人费解。”又低头仿佛才意识到余氏她俩在这儿似的,“瞧本宫说得,叫二位妹妹见笑了,二殿下喜欢二位妹妹,娶妻大事,怎会不告知二位妹妹呢”

    果然余氏与任氏并未听过此时因为皇后确实不曾张罗着为景晔娶妻。余氏眉间似乎有些真的忧愁,却强撑着道“是了,二殿下对咱们姐妹可是知无不言。”

    任氏讶异地瞧余氏一眼,却也迅速道“前几日奴婢也听说呢。”

    媚央便淡淡一笑,道“本宫还要去看皎贵姬,先不陪了。”便扬长而去。留着余氏欣欣自喜道“就连昭仪也尊重咱们呢,听说咱们是二殿下的女人立即客气起来了。”转头却见比自己小几岁的任氏一脸愤怒“二殿下告诉姐姐你不告诉我也就罢了,可你怎么不告诉我”余氏讶异,愣了一下,才道“你以为我真的知道只是怕在她面前没面子罢了。”又气馁道“我们到底哪里不够好,殿下这样大的事都瞒着我们”

    “我哪里知道”任氏气未消,翻了个白眼道。余氏也不恼,只装作怏怏道“看来殿下也不怎么把我们放在心里嘛”

    媚央却没有抱着暄儿去看皎贵姬,原因是皎贵姬病重,媚央怎会叫她过了病气给自己的儿子媚央这便一道去了浅雨阁,看采澜。采澜的浅雨阁虽还不是正经宫殿闺阁,却也因她的嫔位比从前好许多。且这样的天,已经可以用上冰了。

    “我正调香料呢,媚央妹妹你却来了。”采澜似乎从不在意位分高低,只唤一句“妹妹”。媚央也欣然接受,亲亲热热地坐在凳子上,瞧着采澜所制的香料。

    “这是苏合香么好香。”媚央赞道。

    采澜点头“是以苏合香的配方再加几味其他的香料而成,却是带一点的药性的,这药性寒凉,最是能去火,可闻多了不好。”她又转头对荷香“收起来罢。”

    媚央却不觉得那香性寒,只觉得方才闻了竟觉得心里微微地烦躁。但这感觉也不确定,媚央虽闲暇时也会看几本医书,可实际上却是不懂医的。故而她也不好下定论,只觉人尚有回光返照,这香的原理,未必不是物极必反。

    故而也不甚在意。

    荷香端起那盛香的盘子,从媚央身后走过。媚央却是不知,一抬头,却碰到了荷香,道了一句“抱歉”,荷香亦请罪,媚央道她无罪才罢。

    媚央接着道“采澜,你这下可以放宽心了罢。温氏已经不在人世了。”

    采澜一愣,又苦笑一下“她是走了,可我也不知该恨谁了。”

    媚央道“何必恨谁呢采澜你是有心人,一颗心若全都托付在了仇恨上,该是多么可惜。”

    采澜听后浅笑,又想起景弋来。她是真心爱着景弋的。现下珈贵嫔得宠,把媚央的风头都夺去了许多可她,凭得还不是与温氏相似的神色想到这里,采澜眉间不由浮现出一丝苦涩。

    媚央自也是想到了这里,懊悔自己提起不该提之言的同时,亦想凭她珈贵嫔那如何为自己所用,到底不可因为她伤了采澜秦氏虽得宠,可是要断了她的宠爱却也不难,更何况宫中也不是没有想算计她的人

    采澜却似看出媚央想法一般,道“媚央,我虽是有那样的心思,可秦氏到底可怜。”

    媚央眼眸一跳,道“好罢,我便依你。”心想秦姒芍得宫中多少红眼,人人只说她幸运,哪里有人道她可怜可她不可怜么她的夫君宠爱她却是因另一个女子,自身又无什么心机,在风口浪尖,怕是立足也难。采澜啊,虽人微言轻,却看得极为通透呢。

    可惜这样通透的人却卑微至此,媚央实在觉得不值。可转念一想,许这卑微也是源于她的通透罢。就如慧充媛一样,她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故而才甘于居于漪兰宫自保,而非如温氏一般张扬。可是采澜又与她不同,景弋的心到底是在慧充媛那的,他自会护着慧充媛,可从前采澜却是人人可以轻贱了去的媚央握紧拳头为何采澜这样好的人却从来无人珍惜

    媚央回到长信殿,卸下沉重的钗环,唤了云绾来整理头发,云绾却道“呀娘娘头发上沾的这是什么”

    云绾用手一拈,却是细小的淡黄色粉末,隐隐散发着熟悉的香味。媚央道“这是采澜制的香么气味却是有些奇怪。”

    云绾换上提防的神色,微微抬头“娘娘,怡嫔小主她”

    “采澜不会害我,”媚央淡淡道,“况且是我猛然抬头碰了荷香,怎会是故意”

    云绾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可要让太医瞧瞧么”

    “不必,”媚央道,“王太医侍奉皇上多年莫要害了采澜。”

    采澜甚少制香,浅雨阁里,制香的只有荷香,可采澜当时到底在做什么媚央心里不是没有怀疑,可她知道采澜不会害自己,既然采澜瞒自己,那便叫她瞒罢。

    采澜虽心系景弋,却无心争宠,更遑论下作手段。故而那香不是什么催情的玩意儿。可到底是什么,媚央心里也没有定数。

    这夜,元翠果然打探到了宫女任氏于景晔宫中失宠的消息,只是这次闹得有些大,那任氏任性地跑去凤鸣宫后院的水井旁说若是景晔弃了她,她就要投井。闹得皇后也知晓了此事。只是不知为何,谁得知了此事,竟散布传言闹得满宫皆知。

    再加上凤鸣宫附近的宫人也听见了景晔大喊出声的那句“你投井便投罢,那琉采女也是在一处井里丧命的,宫里死了个宫女出身的玩意儿,算不得什么大事”这样传来传去,竟成了景晔对自己父皇的行为有所不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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