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媚央 >第一百一十五章 徽怡
    第一百一十五章 徽怡

    却是正要接近暑热的时候,太后的病也渐渐好转了。陈德怡一事已经尘埃落定,恪昭媛、珊嫔亦没了嫌疑,故而青竹宫的禁足也全部解了。恪昭媛顺理成章地坐上了青竹宫的主位,但这主位来得却是极其苦涩,恪昭媛亦不愿意再提。

    恪昭媛禁足方解的第二日,太后便召她于寿明殿说话。

    恪昭媛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也不如陈德怡死前那般骄矜,只红着眼眶,在太后身边静静地聆听着太后的训导。只听太后道“如今你长姊已经不在,你作为陈家的这一辈最年长的女儿,又是宫里陈氏位分最高的宫妃,却是要担起一份责任来了。哀家可以护你,但凡事还是要看你自己。若是你似你长姊那般乱做主张,事到临头又不会保全自己,哀家是再如何护你也无用的。”

    恪昭媛便低下头,“姑母教训得是,只是长姊实在可怜,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被那些人害了去,皇上连听她辩解都不听一句,实在太绝情”

    太后作为景弋生母,自然不喜欢陈徽怡说景弋的不是。便说道“皇帝也是被朱氏那妖女迷惑了,才这样待德怡,所以徽怡你今后更是要事事小心,不要被朱氏害去。且若心有余力,更是要为自己固宠,或是提拔端芳仪、珊嫔、佟贵人等人,不要叫皇帝所听到的话全部出自朱氏之口。”

    恪昭媛点点头,道“臣妾一定尽力陪伴皇上。”

    太后见恪昭媛只提自己,却不提端芳仪、珊嫔等人,也明白她那点小心思,只是宠爱如何比得上大局但恪昭媛刚刚解了禁足,如今正委屈,太后也不好训斥,只好旁敲侧击地提醒道“就是以懿贵妃如今的盛宠,她亦培养了玥婉仪、玫贵人等宠妃,且她身边的慎昭仪精明,怡贵嫔膝下有宛云公主,还有从前的皎贵姬、陆嫔哀家知道你只信任你姐姐,嫌弃珊嫔庶出,又不喜端芳仪争了你的宠。只是在这宫里,形单影只地,到底走不下去。”

    恪昭媛郑重地点了点头“臣妾一定用心扶持珊嫔、端芳仪、佟贵人她们。”

    太后却摇头“如今之计,是叫你重得皇帝的信任,至于珊嫔她们,哀家来便是。德怡虽是被陷害,可皇帝心里到底是认定了是她的,哀家虽是德怡的姑母,可到底是长辈,拉不下脸面,你作为德怡的妹妹,至少要给慎昭仪一个表示。明日你便去重华宫,替德怡向慎昭仪道歉。”

    恪昭媛神色不悦“慎昭仪有什么委屈的她的景昀现下好的很倒是我被她害得失了姐姐,又被禁足多日,难道还要低声下气地给她道歉”

    太后看出恪昭媛的不悦,可到底要劝说“给她道歉是为了你将来的地位稳固,是为了你得皇上信任,哪里是真心要你道歉你说你不去是为了你姐姐,可为了你姐姐的死不被白费,你就必须去去了才能就皇上知道你明事理,去了才能叫合宫认为你不欠她们人情。哀家当初做贵妃十几年,上有皇后下有宠妃,谋求生存靠得就是一个忍字,小不忍则乱大谋,韩信受胯下之辱,不也是为了将来的辉煌况且慎昭仪不是不知事的人,为了她自己的人心和体面,她亦不会为难你。”

    恪昭媛虽也不服气,但见太后如此坚持,便低了头道“臣妾遵命。”

    太后轻叹一声“唉,我陈家的荣耀,如今就落在你身上了。”

    恪昭媛虽奇怪如今陈家正是如日中天,太后如何就托孤似的说这番话。可今日她听太后言语中虽不明显却也有几分不满自己之意,便并没有问出口。

    第二日,她果然从青竹宫赶到重华宫,收起往常的气焰,亲自向慎昭仪负荆请罪,道“慎姐姐,从前是我不对,没看出我姐姐的心思,叫她差点害了你们母子。事情虽不是我做下的,可我禁足中的日日夜夜总觉得对不住你们,故而特意亲手做了玫瑰酥来给姐姐请罪。”

    慎昭仪见她如此,又如何会不给她台阶下,反而给人机会说自己苛刻便立即客气地道“事情都是那位做下的,关昭媛你什么事话说昭媛被禁足这么久才算委屈呢。只是如今昀儿还小,吃不得这些糕点,我呢,又刚刚用过玫瑰露,现下再吃这酥实在是多余。不如现在这儿放一放,昭媛若还有事便先离去罢。”

    恪昭媛也知道慎昭仪不愿意吃自己的东西,便客套几句,留下糕点告辞离去了。红叶问慎昭仪“娘娘,这东西可还要吃”

    “如今她们在风口上,定不会这般明显得害我,”慎昭仪缓缓道,“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拿下去给宫人们吃吧。”

    “是。”红叶点点头,便把那盘玫瑰酥端走了。

    慎昭仪微微叹息,道“如今她也懂得伏低做小了。”

    新被提拔上来的宫女红月道“人在宫里,总是要学着的。”

    慎昭仪道“可不是么思虑她们是贵妃娘娘的事,本宫可不愿操心,近日要理的宫务极多,本宫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可得好好照顾昀儿。”

    红月喜道“说的是呢。这些日子五殿下都是由嬷嬷照顾,娘娘如今终于也腾出工夫来了。”

    而恪昭媛这厢离了重华宫,却是满心忧虑地说道“如今我在人前够懂事了罢,皇上也该看我一眼了。”

    妙琴和妙笙早就因为供出了陈德怡所做之事而被当做弃子,如今恪昭媛身边的,乃是另一名宫女,也从了“妙”字辈,名叫妙筝的。此时妙筝道“娘娘何必妄自菲薄,从前娘娘不过是因为被人暗害罢了,其实以奴婢看哪,贵妃娘娘根本不爱皇上,她只爱权势罢了,娘娘才是真心爱着皇上的。”

    恪昭媛叹一口气,道“姑母常说宠爱只是表面,权势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可当一个女人真的爱上了一个男人,又如何可以分了心去顾什么表里姑母虽做过先帝的贵妃,后来又是先帝的皇后,可她从未被先帝宠过,又从未真正爱过先帝,如何懂得这其中玄妙”

    妙筝只顺着恪昭媛的话说“娘娘一片赤诚之心,定会感动上天,得皇上眷顾的。”

    恪昭媛忽然听到旁边的小道上有孩童的声音,不由侧目一看,接下来却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只叹了口气,道“罢了,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回宫罢。”

    而一旁小道上的采澜方捂了景婳的嘴,叫她不要说话,便拉着她与荷香、巧织两个向木梨宫的方向走去。见恪昭媛走远了,才松开景婳的嘴,景婳不由好奇道“母妃,恪母妃所说的宠爱和权势都是什么意思啊”

    采澜道“宠爱和权势啊,就好比你父皇赐下的首饰与金银。首饰都是库房记了档的,窘迫的时候不能变卖,然而金银却可以随意花费。这便是宠爱与权势的差别。”

    景婳又急急地追问为什么首饰不可变卖,皇恩又有何贵重等问题。采澜在外头,也不好详细与她说这些,便支开话题,聊着海蓝色的簪子是要配什么颜色的衣裳好。

    这些日子采澜待景婳极为细心,景婳也慢慢放下的防备,从前天真活泼的样子再次浮出表面。然而细心如采澜,她亦发现景婳常常自己一个人若有所思地伤感,又或是常常敏感地不肯对人交出真心。如此,采澜便愈加用心。

    木梨宫静怡殿内,媚央问道“所以恪昭媛是对皇上动了真情了”

    采澜点点头。媚央本想说帝王家何来真情,可又想到采澜,便生生住了口,却道“随她去罢,我如今是贵妃,她是昭媛,如何也越不过我去。”

    采澜亦笑道“我更不会在意了,从前浅雨阁里一个人寂寞得很,如今有婳儿在身边,哪里还会花心思想那许多”

    媚央见采澜言中之意是她对景弋的心思亦淡了许多,不由略感欣慰,道“你孤苦多年,如今也终于有了依靠。我有暄儿,你有婳儿,咱们也算是儿女绕膝了。”

    采澜笑着啐了一口“你这话可是说咱们俩才是两口子呢我可不依。”媚央红了脸,说道“你不依,我还不愿呢,谁要跟你白头相守一辈子”二人就这般嬉笑打闹着,时光也在这样的安稳美好中渐渐拂过。

    而方才提过动情,一路走回翊坤宫时,媚央也不由想到那日忽生的情愫萌动,似千年冰封的高原忽然长出一株青翠,生命力那么微弱,却坚不可摧。可高原长年寥无生机,哪怕一颗种子落在此处不小心发了芽,又何来的营养可以供其生存故而媚央也只好强按下心中悸动,继续在这漫漫的宫道上缓缓前行。

    六月初,抚养景妍的亲王夫妇决定将景妍许给温家旁支的一个子弟。那个子弟军中的一个什长,地位颇低,又没有才干,听说在尚景妍之前亦娶了几房妾室。如今虽已把那些个妾室打发了,可到底也不是一个帝姬,甚至是宗姬下降的好人选。然而景妍刺伤亲母,谋杀其弟,这样的皇室丑闻景弋虽压了下去,可嘴长在人身上,如何只凭强压就可以断绝传言故而但凡有些地位前途的男子,都不愿娶景妍。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