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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七章 降位

    媚央醒来时,却是躺在榻上,身上无一处不是痛的。环视四周,不是朝云殿的景象,殿中绫罗绸缎大多为明黄深碧,想来依旧在令慈宫中,只是不知这是否是太后的卧榻。

    云绾跪在一旁,她的脸上也多了几道伤疤,哭诉道“娘娘,您终于醒了”

    媚央强迫着自己清醒,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这是在哪,刚刚又发生了什么”

    云绾一一答道“现在方过了晚膳时候,这儿是太后的寝殿,刚刚皇上来了。”

    媚央脑中立即浮现出景弋的面孔,不知怎的,一颗如浮萍般的心竟稍稍安了几分。她以右手抚上脸颊,只一触,便是锥心的疼。云绾道“还好,娘娘脸上没有伤口。”

    媚央看向云绾,心疼道“可你脸上却是伤了。”

    云绾笑道“奴婢伤了不要紧,娘娘的脸完好便是大幸了。”

    媚央心中有一刻的心疼,调整好心态,道“走,咱们去寿明殿。”

    行至寿明殿前的小路,远远地媚央就可以听到景弋的声音。只听景弋道“那荣儿入了仪元殿之后就求朕保她的家人,说她的家人在良妃手中,被良妃威胁,叫她嫁祸懿贵妃母后,请您解释”

    太后似是惊讶,半晌才到“怎么会荣儿在寿明殿时,所言确实是媚央令琉采女故意流产嫁祸胭华”

    景弋声音冷冷“她所言,也是依了良妃的命令罢了。”

    太后道“不可能,一定是懿贵妃那个贱人使了什么手段”

    景弋转过头,看也不看太后一眼,道“母后,请您容许儿臣再给您留几分颜面,这事就当是良妃所做可好”

    太后还想反驳,却骤然明白了景弋话里的意思“皇帝可是怀疑,这件事是哀家指使荣儿这么做的”

    景弋的话却半分不留情面“母后许不曾指使荣儿,那也是指使良妃罢了。一层一层下来,终都是一样的。”

    太后的心终于冷了“原来在皇帝眼里,哀家已如此不堪”

    景弋冷冷道“当初罪妇陈德怡谋害皇后,儿臣不想过问母后是否参与,只是母后的侄女们做什么怎可能瞒过母后母后知情,却任由皇后蒙冤而死,甚至也不约束陈德怡半分,可见母后眼中只有姓陈的后辈,没有儿臣这个儿子至于不堪,母后您不堪亦不是一日两日了,儿臣还以为母后早就知晓了呢”

    太后道“颐儿也就罢了,德怡谋害她,哀家只当自己当初识人不善,选了德怡做你的侧妃可慎妃、颖修仪的孩子,德怡当真没有害过”

    “那母后以为是谁害的呢”景弋神情冰冷,质问道。

    太后怒道“皇帝去问你的好贵妃罢”

    这时,媚央刚好踏入寿明殿,语气淡淡的,说道“母后想让皇上问臣妾什么事,臣妾定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景弋侧身,见媚央双颊红肿,眼中却含着泪,不由语气温柔“央儿,苦了你了。”

    媚央心头委屈,道“臣妾苦了无所谓,只是这脸如今难看极了,弋郎勿看。”

    景弋拉过媚央的手,道“朕对央儿本就不止于容色,无妨。”

    太后见景弋与媚央二人情意脉脉,愈发觉得刺眼,冷声道“好,皇帝心里只有贵妃,没有哀家了”又气得咳了几声。

    景弋皱一皱眉,转头对太后道“朕心中只有公道母后身子不好,今后凡事就不必操心了,令慈宫诸人也不必再将宫中事务呈与母后,一切事务全由贵妃、慎妃与怡充仪处理。另外,如今天气渐热,令慈宫中清凉,若外出则于母后身子不利,母后便于令慈宫中好好歇息罢至于良妃,心思恶毒如何担得起这个良字,立即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媚央担忧道“皇上,良妃指使荣儿一事到底证据不全。”事做到如今,就要全了名节,以免今后再落人把柄,重演今日之事端。

    景弋道“那便先将良妃降为采女,禁足娴月殿,待朕调查后再做决定。”

    圣旨传入娴月殿时,陈徽怡大惊失色。也对,此事如飞来横祸,本与陈徽怡无甚关系,却是她受害最深。只听陈徽怡惊呼一声,晕倒过去。

    她再次醒来,已是两个时辰之后,先揭过不提。

    媚央不知是怎么与景弋一同回到朝云殿的,只依稀觉得脸上火辣生疼,心里却如海浪般起起伏伏。方一坐稳,元翠立即拿了浸水的毛巾给媚央敷着脸颊,以消肿与缓解疼痛。媚央只觉着颊上清凉了许多,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央儿,”景弋深情的唤道,眸中满含愧疚,“是朕不好,叫你受苦了。”

    此时媚央脸上已戴了遮伤的面纱。她缓缓道“有弋郎在,央儿不怕。”

    于是朝云殿就连那袅袅升起的熏香也温情了起来,媚央依偎在景弋怀中,享受着那片刻的温暖,一颗心也安静下来。不去想过去的那些艰辛,亦不去想将来要面对多少风雨。只要他,只要他一人,便万事皆安。情愫似蜜在蒸腾,不过半刻,空气中亦充满了令人微笑的甜蜜。也正是在此刻,媚央暗暗坐下了决定,如今她的地位已稳固了,威胁一个一个都没了她们赖以生存的力量,便收起从前的那些谋算,好好儿享受这眼前的幸福。

    可一刹那间,媚央心中却升起一瞬从未有过的不安来。仿佛捧一把粉末溶在水里,能溶的皆溶了,那不能溶的杂质便渐渐显露出来,十分碍眼。又仿佛倾盆暴雨时坐在温暖的屋子里与人闲话,雨滴打上窗棂,溅在手上,才发觉自己离窗外的冰凉只是咫尺。那不安转瞬即逝,却不可忽视。

    景弋似察觉到媚央的身子微微一僵,温柔问“央儿,怎么了”媚央婉笑“没什么。”便极力忘掉方才的那瞬不安,沉浸在这温暖的怀中。

    陈徽怡终究是醒了,只是目光呆滞无焦,向着某一物看去,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良久,她才道“方才本宫仿佛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噩梦。”

    妙筝连忙道“小主,那不是梦啊您真的被降为采女了”

    听见“小主”这一久别重逢的称呼,陈徽怡才如梦初醒,道“原来是梦是真,本我已经不清楚了,为何命途如此多舛,是否是我作恶太多,如今来了报应”

    “怎么会呢,”妙笛立即道,“若说是报应,懿贵妃不更该遭报应么为何她如今无事,只是脸上伤了一点,小主却已是如今这般境地”

    陈徽怡紧紧攥了拳头,又无力松开,不甘拿起手边的茶盏狠狠向地上掼去。墙边鎏金的香炉里,熏烟只因挥臂而起的风微微偏了一瞬,又恢复为原来的角度。

    “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徽怡艰难地问道。

    于是妙笛便将整件事情缓缓道来。

    景弋在朝云殿用过晚膳,因尚有公务要处理,便依依不舍地回到了仪元殿。元翠走进殿来,先是问了问媚央脸上的伤,又喜滋滋地说道“娘娘,有喜事呢。”

    媚央摘了脸上的面纱,由云绾为自己涂了药,问道“什么喜事”

    元翠眼中尽是欣喜“充仪娘娘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皇上已经下旨,将充仪娘娘的位分晋位修媛。”

    “你是说采澜”媚央眼中迸发无限的惊喜,脸上的肌肉因一时用力过大牵扯到了伤处。可媚央并不在意,她只是欣喜,如一个得了心爱的拨浪鼓的婴孩,那般惊喜又满足,道“那咱们便要去木梨宫看上采澜一看了。”

    于是媚央待脸上的药微微干了些,再次戴上面纱,乘轿向木梨宫去。到了木梨宫,媚央示意宫人不要通报,与元翠一同向木梨宫的主殿走去。

    远远地,只听采澜道“今后娴月殿的熏香里那药不必加了,如今她被降罪,一是将来很可能没了用处,二是位分升降宫殿迁移容易被人发现。”

    又听荷香的声音“是,娘娘,不过剩余的那些,咱们也只能由她们点完了,如今擅自收回或是替换都难。”

    “那便这样吧,”采澜道,“咱们这厢也不算白费功夫。”

    媚央只在静怡殿外驻了足,双眸定定地看着前方,亦不知在思量什么。

    许是采澜察觉了这一切,又许是外头有人进去通报,采澜噤了声,缓缓走出来,一双眸真诚地看着媚央“媚央,方才你可是全听到了”

    媚央点点头,眸中含着莫名的情感,似是悲情又似是惋惜之情“采澜,你知道我不想你这样做”

    采澜低敛着眸,道“媚央你不愿伤了皇上的心,我知道,我都知道。”

    媚央却摇头“不,我是怕伤了你。”便上前拥过采澜的身子,与她一步一步走进殿里,这才道“你向来淡泊无争,如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清莲,何必为了我陷入这算计与被算计的无底洞有些事,我手上已沾染血腥,不怕再多一点,可采澜你却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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