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老夫人闲着没事，便让灵意陪着她上街。
沈舜的意思是，既然二人的事已经定下了，就快些成亲，也好让沈逸天定下来。老夫人觉得有道理，便想为灵意置办些东西。
“以前的那些衣裳就不要再穿了。”
老夫人带着她走进布庄亲自挑选了几匹，同灵意道：“首饰也得多添些，你头上这些太素了。”
“老夫人不必费心，挺好的……”
灵意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其实她的首饰很多。沈云悠若是遇上合适的，便会买下来送给她们，她倒从不觉得自己缺了穿的、戴的。
“那怎么行？”
老夫人摇头：“你今后得站在逸天身边，可不能再用这些了！说话做事也得改一改，不能总觉得自己是个丫鬟。”她说着又拿了一匹布在灵意身上比划着。
“这不是沈老夫人么？今日怎么有空出门？”
灵意闻言转身，是孙家老夫人和她的儿媳唐氏，这个唐氏同沈老夫人向来不大对付，找着机会便要阴阳怪气几句。
她上下打量灵意一番，又道：“是个美人，就是寒酸了些，到底是为奴的人。”
沈老夫人闻言变了脸色，唐氏却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开口问：“沈老夫人，您如今怎的也有空管起府里的丫鬟了？”
沈老夫人自然清楚，她这是要为难灵意以嘲讽自己。
见灵意微微低头，老夫人便拉过灵意的手说道：“这可不是丫鬟，今后便是我的孙媳妇了。”
“哎哟——”
唐氏夸张地叫了一声，而后捂着嘴，凑到沈老夫人身边小声说道：“您当真是年纪大了么？让一个丫鬟嫁进沈家？我瞧着沈府也没有落魄至此吧？”
沈老夫人皱着眉看着她，变了语气：“我是看在老姐姐的面子上不同你计较，可你应当知道，这是沈家的事，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拿出来议论。”
“就算你真管不住自己那张嘴，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可你竟拿到我面前来说？你出身是不错，又嫁了高门大户，可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样没规矩？”
沈老夫人一点面子也不给，唐氏脸上闪过尴尬。她自以为聪明，说话间也是一副为沈家考虑的样子，本是为了让沈家这二人不自在，没想到丢了自己的脸。
“行了！”
孙老夫人终于出言制止她，又笑盈盈地同沈老夫人道：“都是我这儿媳不懂事，你理她做什么！依我看这姑娘是个伶俐的，错不了！”
唐氏见孙老夫人不肯替自己说话，便有些不悦，很快催促着离开。
婆媳二人刚走出布庄，就发现一个衣衫褴褛、头发乱成一团的乞丐正盯着布庄里面看。
“看什么？莫非你这叫花子还想进去？痴心妄想！”
唐氏心中本就烦闷，这会儿更是将气撒在了乞丐身上。
那乞丐微微转头扫了她一眼，忽然将手里的碗扔掉冲了过来。
“你做什么？”
唐氏吓得往旁边躲了躲，那乞丐却并不是冲着她来的。
“苏芷，快些将人打发了。”沈老夫人以为她是想要钱财，便吩咐了一句，又将灵意往后拉了一下。
“你好狠的心啊！”
乞丐骤然伸出一双黑手抓住了灵意的手臂，她手上的力道极重，像是要将灵意的骨头捏碎。
“你如今好吃好喝就将我忘了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她咬牙切齿，一双眼睛里装的全是恨意。
“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一路上挨冷受冻，饿了就捡搜掉的东西吃。”
“你看看，看看我这张脸！”她说罢激动地拉起灵意的手去触碰她脸上的伤疤。
“知道这是什么吗？我饿啊，就快要饿死了，我去偷了包子铺的包子。那个杀千刀的……”
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用力拉灵意的手按住她脸上的伤疤，几乎癫狂。
“你猜这是用什么烫的？”
见灵意不回答，她忽然尖叫起来：“你猜啊！我让你猜！”
她猛地甩开了灵意的手，掐住灵意的脖子咒骂道：“你将我害成这样，自己也休想好过！”
沈府的下人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将这乞丐拉开。
沈老夫人还没有开口问，唐氏已经又回来了。
“老夫人，这又是谁？看样子是这姑娘的家里人，也就是您的亲家？”她有些得意，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唐氏捂着口鼻看向那乞丐，摇了摇头：“您可不要又说我不懂规矩，是您亲口认下了孙媳妇，怎么？这会儿不肯认亲家了？”
沈老夫人脸色铁青，灵意进沈府有些年头了，她本也以为这丫头早没有了亲人，哪料到……
若是正常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样一个疯婆子。又在街市上闹成这样，沈家这脸面是别想要了。
“走吧！”
沈老夫人说完便不再理会唐氏和乞丐，带着灵意要走，哪知道那乞丐死命挣脱冲上去抱住灵意。
“你不想管我是吧？好，咱们就一起死！”
“看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她拦住！”老夫人不耐地吩咐，一众下人赶紧将乞丐拖着走了。
一路上，沈老夫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脸色难看至极。
回府后她并没有理会灵意，径直回了房间。
“灵意姑娘，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待她消了气，您好好儿同她解释一番便是。”顾嬷嬷见她脸色煞白，安慰几句后，匆匆跟上老夫人。
灵意慢慢地走回院子，白桃看见她便问：“怎么了？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她来了……”灵意喃喃道。
“谁啊？谁来了？将你吓成这样！”
白桃极少见到灵意这副模样，有些担心，她伸手摸了摸灵意的额头，自言自语：“该不会是病了吧？”
“我的仇人。”灵意缓缓抬头看她，而后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我的仇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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