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噎住了，除了他的名字，半天蹦不出一个词来。
“所以，如果爸爸不要顾忆的话，妈妈也就不要。”顾忆的小脸垮下来，刻板的重复着这一句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里面充满了失落和绝望，他呢喃道，“我会尽量少生病，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吃药，认真做运动”
就像是在祈求我们不要放弃他一样的语气。
听在耳朵里，疼在心尖上。
苏黎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顾忆的异常表现，眉眼深思。
“妈妈不会不要顾忆的，顾忆这么乖，这么听话，妈妈再也找不到像你一样的好孩子了，所以，妈妈又怎么会不要你呢”我伸手摸了摸顾忆的脑袋，努力的让他安稳起来，“所以啊，我们小忆不要乱想，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妈妈最宝贝的那个。”
“我不乖。”顾忆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飞速的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看向苏黎世，小声地说道：“因为爸爸以后不会再喜欢我了。”
我凝眉看向苏黎世，不明白为什么顾忆会感觉到苏黎世不喜欢他了。
“我不喜欢你了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苏黎世抿了抿唇瓣，脸上淡漠如常，不过眉眼不像之前那样皱紧了。
“”
顾忆缩着脖子沉默，像是置气一般不肯告诉我们缘由。
“小忆”我张嘴，苏黎世却冷声打断了我的话，并且一把将我拽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忆，硬声道。
“顾忆，你听着，妈妈是爸爸的，妈妈爱爸爸，爸爸不喜欢你，妈妈就会跟爸爸一起不喜欢你”
我下意识的拽了拽苏黎世的袖子，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低声道：“苏黎世，你不要这样说，顾忆他”本来就敏感多疑，为什么还要刺激他
我担心顾忆会因为突然的情绪波动而导致病情恶化或者出现突然晕倒的问题，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顾忆所在的位置。
而苏黎世则是挣开了我的手，对着顾忆硬声道：“顾忆，我可以理解你，但你必须要告诉我是谁跟你在胡说八道，你如果说不上来，那妈妈和爸爸就不喜欢你了，我说过，如果你连对方是否该相信都分辨不出来，那你就不配是我们的儿子”
顾忆小小的身子一抖，看看我，又看看苏黎世，表情有些委屈和落寞，半晌，才颇为无助的冲着我叫了一声，“妈妈”
我看着顾忆眼睛里面的神色越来越暗淡，赶紧蹲下身子，拉住顾忆的手，“爸爸的话可能说严重了，爸爸和妈妈一样，都是很喜欢顾忆的，所以，我们不会离开你，但是，顾忆，你确实是要告诉爸爸妈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么”
“是家里的阿姨说的。”顾忆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紧紧地锁定着我的脸，停顿了三四秒之后，又将自己的视线移开，“阿姨说妈妈怀孕了，要生小宝宝了，让我安安稳稳的别惹麻烦，不然爸爸妈妈就不要我了。。”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苏黎世的眼神一凛，修长的手指紧了紧，双眸微微一眯，危险的看着远方，周身戾气，“看来是我给的工资太高，让她们的日常太闲了”
那群保姆确实是太闲了，闲言碎语的都不知道说了什么，统统都传到了顾忆的耳朵里面，不过我明明是今天下午才确定怀孕的，为什么那群保姆在那之前就可以跟顾忆说
我抿了下唇瓣，“所以，你早就知道妈妈怀孕了吗”
“妈妈，你现在怀小妹妹了么”顾忆的眼神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好像如果我说是的话，他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我赶忙摇了摇头，说没有。
而在我的没有说出口的那个瞬间，顾忆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阿姨说只要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就会有新的小宝宝出现，而我身体不好又不听话，就会被丢掉。下午的时候，李老师他们在聊天，说妈妈你可能怀孕了，一直在外面吐，我想去找你，爷爷却说你没事，就是想跟爸爸多待一会儿。”
所以，顾忆就以为我跟苏黎世在一起就会有新的小孩子出现，到时候就会抛弃他
“妈妈，你要和爸爸生小孩吗”突然，顾忆伸手拽了拽我的胳膊，仰着一张小脸，问的很认真，他的眼睛埋了一层薄雾，随时随地都能成为晶莹露水的薄雾。
我之前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顾忆无法接受我怀二胎，他怕有了新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我跟苏黎世就会对他没有那么关心，相应的爱也会减少，所以，顾忆害怕；我也想过打掉这个孩子，可是看着苏黎世决绝的眼神的时候，我却又下不去手。
我以为等过段时间，顾忆上学之后跟小朋友多相处相处可能就会愿意要个小妹妹或者小弟弟了，可是现在，看着顾忆一脸迟疑的模样，我却又犹豫了。
顾忆的敏感和脆弱，应该被我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而不是这样撕开他，伤害他。
“妈妈，你要和爸爸要小孩。”顾忆看着我的眼睛，再一次重复道，唯一不同的是，之前的那句是疑问句，而这句确实肯定句。
生病原本就让顾忆觉得自卑，如果如果
“我”我舔了舔自己的唇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有些紧张的问道：“顾忆，你不想要有个小妹妹或者小弟弟吗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陪伴的感觉不好吗”
顾忆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他将自己的胳膊从我的手里面挣脱了出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声音坚定的响起来，“不好，他们会抢走你和爸爸我不要，我不要你们走”
“顾忆，妈妈不会走的，也不会不要顾忆，不管会不会要小孩，爸爸妈妈都没想过不要顾忆，顾忆永远都是我们的乖儿子，大宝贝。”
我蹲在顾忆的面前，看着他不断往后退的样子，看着他眼睛里面的防备和不信任，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恢复成当初那种面无表情，毫无生机的样子
我朝他伸手，他却只是看着，没有像以前那样伸出手来一把抓住。
半晌，顾忆看着我的手，漂亮得如同宝石般的眼睛里由不安逐渐转变为满满的迷茫，他的视线转了转，上上下下细细的打量着我，似乎在沉思我的话的可信度。
他站在那里，小xiong部挺得直直的，双眸微垂，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似乎想了很久，却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不通，漂亮的眉眼微微皱着，最后竟有些懊恼的瘪了瘪嘴巴。
看着这样的顾忆，我的心一紧，却不敢冒然伸手去触碰他，我怕我现在任意一个不经心的举动都会刺激到顾忆，只能求助似的看向苏黎世。
男性在家庭关系中占有绝对的主动权，这一点在苏家格外的明显。
“他总要有这么一天的，总要面临未来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选择的。”苏黎世只是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忆，但话却是对着我说的。“我们谁都帮不了他，只能让他自己想通。”
我皱眉，不明白苏黎世为什么会对第二个孩子这么执着，执着到连顾忆的心情都可以不顾，心中郁结，便有些负气哑声道：“我们可以不用让他面临那个选择。”
换言之，就是我可以为了顾忆不要第二个孩子，如果再有一个孩子，会让顾忆觉得心里不舒服的话，我宁愿这辈子只有顾忆一个孩子。
闻言，苏黎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坚决否定道：“不行”
我瞪大了眼睛，心里一阵又一阵的不舒服，眼角发红，“可是顾忆他”
苏黎世猛地打断了我的话，“好了，我觉得我们之间没必要再去讨论那些没有意义的话题了，如果不想玩了，那我们就回家去。”
我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顾忆很小心很谨慎的说道：“爸爸妈妈，你们别吵架了，我，我要弟弟妹妹，你们别吵了”
只见顾忆低了低头，含着这几个字，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就像是在逼迫着自己承认和理解，他小脸上的薄汗很快又沁了出来。
我拿纸巾给顾忆擦了擦脸上的汗，他没拒绝，仰着小脸让我给他擦汗。
我看着顾忆白净的小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往前凑了凑，拉住顾忆的小手，给他擦了擦手心里面的汗水，随后才表情认真而严肃的开口说道。
“妈妈没有跟爸爸吵架，也不会随便丢下你，妈妈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宝贝。”我将顾忆揽到了怀里，避开苏黎世审视的目光，温柔而又缓慢的补充，“没人能够代替小忆在妈妈心中的地位，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