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似乎开了许久,又似乎是甄沉病想了许久,直到车子停在了一座豪华的别墅前,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跟着齐威下了车。
甄沉病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她深呼了一口气,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去迎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齐威领着她进了别墅,别墅内金碧辉煌,硕大的吊灯发着璀璨的光芒,房子里里外外都站着穿着黑西装虎背熊腰的男人,还有形形色色的女人站在别墅各处,她们都以同一种目光看着甄沉病。
是不屑,嘲讽甚至怜悯。
正中央女人最多的地方,正坐着一位穿着随意,手里还叼着雪茄的男人,他怀里正躺着两个神情迷离的女人。
尽管如此,那个男人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比苏老爷子似乎更要犀利。
苏老爷子是那种久经商业战场给人的威慑,可甄沉病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却是一种从腥风血雨里而来,他满身戾气,却又收敛得极好。
他也并非是那种长相粗野的男人,反而有些清秀,虽然脸上也有皱眉,却不难看成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倾倒不少女人的相貌。
可是在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甄沉病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脑海里突然将那两个人合在一起,甄沉病直接吓了一跳。
男人注意到了甄沉病,挥退了身旁的女人,“请坐。”
甄沉病微微蹙眉,也不客气地径直走向男人对面的沙发坐下。
“让我想想我是该叫你甄小姐呢,还是季小姐”男人笑着,将手里的雪茄掐灭了烟灰缸里,言谈举止很是儒雅却依旧给人一种威慑。
“一个称呼而已。”甄沉病说道。
“那我还是叫你季小姐吧,毕竟甄沉病这个名字你还是随了我姓。”
甄沉病一愣,“什么意思”
“真是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姓甄,名乾震,我相信我的名字你不会太陌生。”
甄沉病下意识揪紧了衣袖,甄乾震这个名字她算不上陌生却也不多熟悉,大抵是在十几年前听说过,至于从谁嘴里听到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甄沉病转眸看向了身旁的齐威,他敛下眸子正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侧。
“齐威,我的干儿子。”甄乾震顿了顿,“苏无,也是我儿子。”
甄沉病的手一颤,眼里尽是疑惑,“苏无你儿子”
瞬间,苏权锦曾经和她说过的话涌入脑海里,她待在苏无身边,就宛如一颗定时炸弹,谁可以拿她去威胁苏无。
本来已经调整好心态迎接所有事,可这一刻甄沉病的心里慌了起来。
如果只是要她死,也许她并不害怕,甚至可以坦然。
可是如果拿她去要挟苏无,这比让她死更要难受上百倍。
“是,当年我一时糊涂让苏权锦怀上了我的种,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苏权锦这种打骨子里就贱的女人,居然会生出苏无这样的儿子,我现在啊,是想把他认回来。”甄乾震一脸陈恳地说道,如果不是甄沉病提前知道了那些事,也许她还真信了。
“那你直接去找苏无啊,找我做什么”甄沉病尽量保持着笑容,试图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也只是想见见我未来的儿媳而已,听说你还是季候的女儿”
“你认识我父亲”
甄乾震颔首,“不仅认识,虽然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可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叔父。”
甄沉病越听越傻了眼,这中间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关系在里面吗。
甄沉病沉默了下来,一张关系网在脑海里建立了起来。
她依稀记得齐威和她说过,她爷爷一共有两个儿子,而遗产分为了两份,她父亲只得到了一家普通的上市公司,其他的全部归另外一个儿子所有。
想着,甄沉病抬头看向了甄乾震,齐威说的另外一个儿子是甄乾震吗,如果是的话他既然说和他父亲并没有血缘关系,难不成是她父亲并不是她爷爷亲生儿子
而甄乾震如同看破了甄沉病此时的想法一般,缓缓说道:“不用想了,我才是那个养子。”
“当年老爷子想将所有财产都给你父亲,可惜了啊,你父亲还是棋差一招,在老爷子临终前我改了遗嘱,财产全归我所有。不过我也心善,念和你父亲二十多年的情分,给了他一家普通的公司,却没想到他却越做越大,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甄乾震回忆起了往事,似乎很是感慨,“如果当初你父亲只是选择好好的做一家公司老板,只赚那些钱,也许现在你们一家三口还能好好地坐在一处吃饭,多幸福啊。”
说着,甄乾震的脸垮了下来,“真是可惜,你父亲这个一根筋做事的人,偏要来争,最后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活该。”
尽管甄乾震的招数卑鄙,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父亲的东西,但胜者为王,什么话也都是胜利者说出来的算。
“叔父说的是,那还有别的事吗”甄沉病问道。
甄乾震挑了挑眉,挥手示意了什么,紧接着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就往别墅三楼走了去。
甄沉病看着那个男人直到上了三楼,才收回了目光。
“你的母亲很想你,所以这次叫你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让她看看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甄沉病自己的错觉,她竟然会觉得甄乾震在提起她母亲的时候,语气竟然放柔了许多。
没多久,管家便领着应西梅走了下来,看着已经比四年前显瘦了许多的母亲,甄沉病的心一下被触动。
她下意识站了起来,不自觉地朝着她走了过去。
应西梅瞬间泪目,过去一把抱住了甄沉病,“我的阿肆啊,妈是怎么也不肯相信你死了,我就知道,咱们阿肆的命大着呢”
“拜他们所赐,一切都好。”甄沉病强忍着泪意,擦拭过应西梅眼角的泪花,“四年前你为了我被那个男人踹了一脚,没什么大碍吧”
应西梅安慰性地拍了拍甄沉病的手,“没啥大事,当初被送去医院的时候,我听那群护士说都要下死亡通知书了,是他带了个医生来,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甄沉病顺着自己母亲的视线看了过去,甄乾震起身朝她们走了过来,已经没了和甄沉病说话时的那股威慑,褪去了一身的戾气,此刻的他更有了些许人气。
“也别站着,坐那儿说吧。”
应西梅微微点头,拉着甄沉病绕开了甄乾震走向了沙发。
就算是甄沉病的反应再迟钝,如果都察觉不到不妥的话,那她八成就是个傻子。
甄乾震摸着眉头也走到了原位坐着,示意着还站在一旁的齐威也跟着坐了下去。
“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啊,快跟妈说说。”刚坐下,应西梅就担忧地急忙问道,握着甄沉病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
甄沉病笑了笑,“前三年过得都不错,也挺开心的,就是上了一次当,花光了那三年积攒的所有。”
“钱吗如果是钱那倒没什么,只要你人没事,妈这心就放下来了”
甄沉病一边应着,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齐威此时的神情,如果齐威并没有欺骗自己,也许现在就算是她想起了从前的事,也只会想赖在他身边。
那三年,她真的快乐过。
大概是从十八岁那年起,她就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快乐,有的只是债务,无论是钱债还是情债,都让她负担累累,没有一刻停止过压迫。
齐威握紧了放在两侧的手,他一直敛着眸子,没有抬眸看过任何一个人。
俩母女又闲扯了几句,甄沉病的目光就止不住地瞟向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半了,可苏无却是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进来。
他没有发现自己不在了吗
“怎么了”看的次数多了,应西梅也发觉了不对。
“没事只是时间有点晚了,我想先回医院。”甄沉病低声说道。
“回医院好端端地去医院做什么,你是不是生病了啊”一边说着,应西梅一边就想给甄沉病来个全身检查。
甄沉病连忙制止了应西梅这个行为,“很久以前的伤了,就去医院复查一下,过几天就能出院。”
她并不打算告诉应西梅自己已经不能再怀孕的事,虽然她很想说,很想告诉自己的母亲自己这近一年来遭受了什么,她很想立马扑进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可是她始终守口如瓶,撑着笑容不想让她担心。
“你可不允许瞒着我,有什么事得第一时间和我说,虽然我也为你做不了什么,总是不能让你一个扛着那些事。”
这句话一出,甄沉病差点就绷不住了,她眼圈微红,勉强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应西梅颔首,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甄乾震,“乾震啊,今天谢谢你让我们母女再次见面,那能不能再麻烦你,送阿肆回医院啊”
“什么麻不麻烦的,我跟你之间犯不着,我立马叫齐威送她回去。”甄乾震朗声说道。
“送回医院吗,重新送回苏无的怀里”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齐威突然说道,让甄沉病和应西梅都是不由地一愣。
甄沉病可以感觉到,应西梅的手微微颤了颤,缓缓将目光拉回来落在了甄沉病的身上,“你还和苏无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