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沉病低下了头，她将头发挽到了耳后，在应西梅的注视下缓缓说道：“是还在一起。”
应西梅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回了握着甄沉病的手，“我知道你肯定是放不下和苏无的那段感情，也难为你和他都十二年了还能走到一块。你经历的妈也经历过，可那是你爸啊你也真的能放下你爸的仇吗，你可以不去报仇，可是如果你和杀父仇人在一起，你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吗”
甄沉病微微蹙眉，下意识看向了对面的甄乾震，他笑得温和，手一直在腰间摩擦，他的外套敞开着，他摩挲着的东西露出的一点尾巴，算是给甄沉病的一个警告。
她收回了目光，在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下，她并不想和甄乾震成对立方，就算现在她告诉应西梅谁才是害死季候的真正凶手，怕甄乾震和齐威也有百种理由解释，最后还会甩锅到她身上，说她是不顾亲情维护苏无。
到时候她和母亲的关系怕是会越来越僵。
“可我总得回一趟医院，我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即使不能再怀孕了，我也想让自己的身体好好恢复。”甄沉病说话时，目光时不时往齐威瞟去，他刚才那句话明显是揭甄沉病的底，那她不如再揭深一点。
去试探一下自己母亲和甄乾震究竟是什么关系。
“怎么回事，怎么就就不能怀孕了”应西梅瞪大了双眼，看着甄沉病平坦的小腹，满脸复杂。
甄沉病笑了起来，“那可得拜那边那位所赐了，让你两个未见世的外孙都惨死腹中，如今我的子宫没了”
甄沉病说得哽咽，嘴里泛起了苦涩，这终究还是她一生的痛。
虽然从四年前她被告知过很难怀孕，可后来又怀上了证明她还是有机会再怀，可齐威硬是断了她的所有念头。
应西梅“腾”地站了起来，她握着甄沉病冰凉的手，浑身都因为愤怒而颤抖，“你是叫齐威对吧，我女儿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对她”
“我”
“齐威，跪下。”齐威刚要开口，就被甄乾震铿锵有力的声音打断，随后他没有半分犹豫地直接跪在了应西梅面前。
“你你”应西梅身形有些踉跄，还好甄沉病及时扶住了她。
扶住应西梅的同时，甄沉病余光瞟见甄乾震似乎是下意识想起身过来，一个答案在甄沉病的心里已然定型。
“滚出去。”甄乾震说道。
齐威朝着应西梅和甄沉病磕了个头后，便起身走出了别墅。
此时，甄沉病一直没响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落入了甄沉病和她身旁应西梅的眼里，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吧。”应西梅无奈地说道。
甄沉病这才收回了手，接听了电话。
“你在哪儿”苏无的声音在那边响了起来，他似乎有些焦急，呼吸都加重了些。
“我在”甄沉病一时犯了难，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哪里，就算她知道如果告诉了苏无，他过来以后见到甄乾震，又会是什么场景
“我知道了，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来。”说完，苏无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不给甄沉病半点说话的机会。
甄沉病盯着响起了忙音的手机，迷茫地收回了手机。
“苏无要过来”应西梅应该是听见了苏无的话，幽幽地问道。
甄沉病点了点头，正当她还以为应西梅会生气时，结果她却笑出了声，“我也是该见见这个女婿，到底有什么能耐，可以迷了你十二年。”
“那在你的心里，我父亲有什么能耐，当初抛弃了你，你却还这么死心塌地地回来照顾他。”这一直是甄沉病好奇的问题，她也怀疑过会不会是当年季候将她抱回季家以后，根本就没有和应西梅断联系，所以在季家破产，季候得病住院以后，应西梅才出现得那么及时。
“有些事等我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你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应西梅拍了拍甄沉病的手，又道：“不能怀孕也没事，咱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妈陪着你好好把他养大。”
甄沉病撑着勉强的笑容应和了几声后，便没再说话。
既然生不了，又何必去领养一个，时时提醒着自己那个事实。
没多久，别墅外吵闹了起来，随后一个黑西装的男人突然从门那边飞出几米来，惊得甄沉病缩了缩肩膀。
她站起身只见别墅外一个身影，手起刀落间就解决了几个拦着他的人，最后他和齐威相对而站，两个人似乎说了什么，正欲动手的时候，刚才还在甄乾震身旁的管家就到了两人中间。
甄沉病看着苏无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眼里有些动容，下意识想朝他走过去的时候，却被应西梅一把拉住。
“你好，我是季肆的母亲，我叫应西梅。”她朝着苏无伸出了手，将甄沉病推到了自己身后，还真有一副女婿见丈母娘的架势。
苏无一愣，随后伸出了手，“您好，我叫苏无。”
“我知道你，几年前在医院见过你，是你付了季肆父亲的医疗费，我没记错吧。”应西梅虽然笑得和善，可是她拉着甄沉病的手却实打实地用了力，让甄沉病一时半会儿还挣脱不了。
“是我。”苏无并不想和应西梅继续纠缠下去，目光一直往甄沉病身上瞟。
“苏先生现在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了啊，按理来说你的妻子应该和你门当户对才是，何必在我女儿身上费心思”
苏无微微蹙眉，终于是明白过来应西梅的用意，正正神色，“我这个人念旧，一旦念上了就戒不掉，还希望应姨可以给一个机会，我会好好待阿病。”
“阿病阿病是谁”应西梅回过头看了看甄沉病，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看戏的甄乾震，“我看你是糊涂了，我的女儿叫季肆，不是什么阿病阿猫阿狗”
说着，应西梅就要拽着甄沉病往楼上走去。
“季肆是她从前的名字和身份，甚至累赘。当她成为甄沉病的时候，我在她身上看见她十八岁的样子，我想十八岁以前才是她最快乐的时候，所以我希望她一直在那个时候。”苏无突然说道，让甄沉病的心里微微一颤。
应西梅停住了脚步，“能说会道，难怪会拐得阿肆，连自己亲生父亲的仇都不记得了”
应西梅见甄沉病目光直直地盯着苏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甩掉了拉着甄沉病的手，“我给你一次机会跟他走，可你别忘了你还姓季”
甄沉病敛下了眸子，她自己都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甄沉病还是季肆，即使知道甄沉病就是季肆，季肆就是甄沉病，可有的时候却又不自觉地混乱，让自己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
就像一天前的那段时间，她总在想从前的事，又会想起自己是甄沉病的那段时间，思绪一经混乱之下，再听不进任何人的声音。
“阿病，过来。”苏无笑着朝着甄沉病伸出了手，他似乎笃定了甄沉病一定会走向他一般。
甄沉病深呼了一口气，迈开步子朝着苏无走了过去，她不敢回头去看应西梅，她不想再看见那一种失望的目光。
可她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害死自己父亲的人也并非是苏无，她不想再为了谁而委屈自己。
这一次，就由着心去吧。
甄沉病握上了苏无的手，瞬间自己的心安静了下来，刚才的迷茫和一切不安都烟消云散。
苏无揽过甄沉病，快步往别墅外走去。
甄沉病也只能跟上他的脚步，也是自己的猜测，他是在逃甄乾震。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验证了她这个想法。
“好儿子啊，第一次见面都不跟你老子打招呼的吗”甄乾震悠悠地说着，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挡在了别墅门口。
苏无的脚步一顿，随后转过身轻抚着甄沉病的脸，“去车上等我，我待会儿就来。”
“那你小心一点，他手里有枪。”甄沉病低声说道。
“我知道。”苏无笑着揉了揉甄沉病的头，目送着甄沉病上车以后，才转过身看向了甄乾震。
坐上车的甄沉病手心止不住地冒汗，她担忧地看向别墅门口，她这个角度完全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能留在那里，如果真有什么，她只会是苏无的累赘。
等得越来越着急，明明才过去几分钟，甄沉病却像是等了好几个小时一般，在车里实在坐不下去，刚要下车的时候却见苏无从别墅里走了出来，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苏无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来，他握着方向盘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是不是甄乾震或者是我妈，和你说什么”甄沉病轻声道。
苏无这才回过神，伸过手揉了揉甄沉病的脑袋，“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今天我好好守着你，你也不会被带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