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兮真实身份乃天机阁主。
城阳候乃背后主使之人。
巴掌大的纸张上,并排写着两列字。
正常来讲,无论哪行字都足够令人震惊,可此时此刻,陆琛只是扫了一遍,便将其收起,凤眸平静的看向坐在他面前的中年男子。
此人仅作普通士兵打扮,整个人看起来颇为随和,眉目和善,只不过与之相悖的是,他在看向陆琛时眼底隐隐流过汹涌波涛,半露精光。这样的眼神绝对不会属于一个和善之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故意收敛了自己身上全部的锋芒,而且还并非一朝一夕。
陆琛收回目光,顺带着收敛了所有情绪:“久闻城阳侯爷大名。”
“久闻”城阳候自嘲一笑:“陆大人听说的应该是本侯被九千岁排挤打压,以至于得龟缩在这通州城苟延残喘吧。”
“在这一刻,陆某倒是希望一切与传言一致。”陆琛不动声色:“明人不说暗话,侯爷出现在此,究竟意欲何为”
“如果本侯说,本侯是特意来帮你的,陆大人可信”城阳候紧盯着陆琛,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可他失败了。
从始至终,陆琛的脸上不曾外露任何情绪,甚至就连眼神都从未变化过。
“不信。”这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令人捉摸不透。
城阳候却突然大笑:“不愧是敢与九千岁争锋的陆大人,看来本侯不曾看走眼。”
“侯爷有话大可直说。”眼底闪过暗芒,陆琛道:“不知侯爷潜藏在军营多久,才得了这样一个机会。”
三个时辰前,他在与敌将过招时突遇冷箭,时间不足,猝不及防之下他选择弃车保帅,堪堪转身避过了要害,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纵身一跃替他挡了那支箭。
挡箭的不是他的人。
两个时辰后,这位城阳侯爷突然现身,且来意不明。
二人已在大帐中枯坐一个时辰之久,互相打量,也是在试探。
城阳候笑道:“本侯知陆大人对这通州兵权感兴趣,特来相助。”
“兵权。”陆琛轻捻着袖间红绳,凤目微敛:“侯爷在开玩笑。”
他的反应在城阳候意料之中。
“本侯既然亮明了身份,便可见诚意。”
军营乃重地,寻常人不可无故入内,擅自潜藏者,无论身份高低,皆以细作论之。
特别是像城阳候这样平时表现的清心寡欲的侯爷,突然乔装出现在此更是奇怪,若陆琛将此事宣扬出去,必会给他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于,令他十几年苦心白费。
城阳候的意思很明显。
陆琛却道:“侯爷身份贵重,不宜在军营多留,稍后陆某会派人送侯爷回通州。”
城阳候摇头:“陆大人的防备心太重了。”
陆琛不语,凤眸平静,似乎是真的不曾对城阳候口中的提议不感兴趣。
可程侯阳深知,陆琛若真的不感兴趣,反应绝不会是平静。
城阳候也不再说话,只静静品茗。
檀香袅袅,足足一刻时间悄然而过。
终是城阳候沉不住气,他笑道:“你和你父王一点都不像。”
自从城阳候来此之后,他第一次见过陆琛身上出现过情绪波动,而且看起来,这情绪还可以被称为恼怒。
不知是他不耐烦再与自己说些无用之言,还是因为自己方才提起了贤王
城阳候笃定,这是因为后者。
看来传言,不仅为虚。
面对陆琛这近乎无礼的举动,城阳候不仅未恼,反而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温和自然:“本侯在通州十数年,积攒了不少人脉,现在,本侯可用暗中势力助你拿到全部兵权。”
说着,他将一张名单递给了陆琛:“聊表诚意。”
陆琛犹豫了一下方接,触及其上内容,凤眸之中更加深邃,他忽垂眸看向城阳候:“代价。”
此在城阳候意料之内。
“陆大人先坐。”
陆琛落座,秦风上前添茶。
“本侯想在京城之中有一袭立足之地。”他双手扶着桌面,看着陆琛,一字一顿:“本侯曾是王。”
此时此刻,城阳候忽然一改温和,眸光透着十足野心。
陆琛将名单递还给城阳候,声音一贯清冷:“这要求太过,王爷怕是找错了人。”
“不。”城阳候微微一笑,似胜券在握:“本侯相信,陆大人一定会给我惊喜的。”
陆琛忽问:“侯爷是想恢复往昔身份,还是想往更高的地方走。”
城阳候笑了:“当今圣上是本侯亲侄儿,这天底下哪有做叔叔的抢侄儿东西的道理。”
“侯爷如何想,陆某不感兴趣。”陆琛端起茶杯,茶水中映着他略显波动的瞳孔:“陆某只想知道,当年我兄长身死,其中可有侯爷手笔”
“冷眼旁观矣。”
冷眼旁观,而非落井下石狼狈为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冷冰冰的四个字竟然能叫陆琛稍感那么一丝欣慰。
他凝眸:“希望侯爷方才所言,没有半句假话。”
城阳候笑了,因为陆琛这句话代表着他同意合作,他举杯:“希望本侯能与陆大人合作愉快。”
茶水入喉。
城阳候走后,陆琛将方才收起的纸张拿出,目光依旧黏在上面一般。
如果没有这张纸,他不会这样轻易的相信城阳候,也不会选择与其合作。
“公子,这是原信。”秦风忽递来一封信。
方才陆琛与城阳候暗中博弈,他特别只摘抄了信中重要信息,以便陆琛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反应。
“天机阁主。”陆琛默念着这四个字,忽道:“增派保护瑾儿的人手。”
“是。”秦风道:“天机阁主既然现身,那公子要不要考虑一下”
陆琛摇头:“天机阁内部斗争复杂,就算钳制住了天机阁主,还有其他人会将其取而代之,不妥。”
“是属下鲁莽。”秦风倒茶:“公子,城阳候爷的话当真可信”
“试试便知。”
脑海中回映着城阳候给自己看的名单,陆琛眼底闪过一丝锋芒。
合作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既是相互利用,那不如利用的更加彻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