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同华眠见一面。
没错，是见一面，而不是单纯的他看她。
他想让华眠知道他这个人。
秦夜不知道现在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这种感情叫做什么，但是他并不排斥，所以他便放任了。
左右，他也是有资本放任的吧？
不过…
镜子中的虽少年俊美绝伦…眸中划过一道暗色，秦夜唇瓣紧绷。
但…那不是他的脸。
不，也许是…但终归不是他最熟悉的那一张…
话说回来…他已经在这具身体里待了这么久…据他的猜测，他和楚夜这具身体应该是同属本源的…所以…
楚夜就是他，他，就是楚夜。
但为什么他会离开这具身体？还有这具身体之前的那个灵魂…又会去了那里？而且…想到思绪混沌时脑海中那道清冷的声音，秦夜不免多思虑了些。
有点熟悉啊…
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在哪里听过呢？大概是…
脑海中一个人影险些浮现，房间外的敲门声却是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刚刚理好的思绪。
秦夜：“…”
他刚刚想到的，是谁来着？
无奈地起身，秦夜的唇角下意识地扯出漫不经心的弧度。然后他这才去开了门。
不出所料，果然是云焕。
“殿下。”
如今四下无人，云焕便自然而然地唤出了对楚夜最常用的称呼。
“云焕叔。”
秦夜眉骨轻扬，语调懒洋洋的，带着玩笑：“找我有事？还是已经把我昨天交代的事情查清楚了？”
秦夜这话只是随口一说。
他压根没想过暗卫能这么快把浦江王府书房里的事情查清楚。
然而谁知。
“的确。”
云焕也没想到自家小主子居然能猜到这件事，所以倒是惊讶了一瞬，不过他很快便回了神，旋即恭声开口：
“昨日元舒郡主未出宫，似乎是因为涪江王让其对北华太傅出手。”
对北华太傅出手？
身在皇家，自然很清楚这“出手”二字的意思，秦夜眉心微紧，也懒得计较为什么暗卫会那么快把事情查清楚了…虽然他知道，这些暗卫的确是精英，但怎么也不可能会这么快。
虽一边这般想着，秦夜却也分出神开了口：“涪江王与太傅不和？”
“倒也并未传出不和的消息。”
云焕摇摇头，回道：“不过…涪江王曾多次意欲拉拢太傅，但是那位太傅一向是中立派，所以不曾有所回应…而浦江王…听闻他心眼颇小。”
聪明人说话，素来喜欢留三分。
所以云焕叔这话的意思便是，浦江王心眼很小，很可能因为太傅的多次无视而心生怨恨，琢磨着既然拉拢不了那就除之而后快…这才会有让华眠对太傅出手一事。
但华眠显然不乐意。
她不乐意…但涪江王一定会逼她。
难怪昨天夜里骗她似乎不太高兴…这话说的不对…应该是，难怪每次瞧见她，她都不高兴。
秦夜的心抑制不住地一疼。
她一定…很难过吧？
一面是亲人，一面是良知…她还未曾及笄，却屡次面临这样的选择…秦夜看过华眠的文案…她少年早慧，但父母对她却并不亲厚，甚至有些厌烦。
直到她五岁那年入了北华帝的眼，涪江王夫妇才重视起这个长女来。
秦夜一想就猜的出来。
北华帝无非是从这个孙女的身上看到了利用的价值…而涪江王夫妇同样也是如此…
价值。
身为皇室中人，大多数都被明码标价——唯有价值的人，才有资格享受荣光。
不过秦夜并没有感受过这种情况。
毕竟南楚皇室人丁单薄…楚夜的父皇明昭帝楚云玦虽不是皇室独子，但是当初夺嫡之争，各个皇子死的死，残的残，唯有从一开始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楚云玦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
当然，楚云玦也只打算让他自己完好无损地活下来。
…等等。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微微顿了顿，秦夜眉心微紧，扭头看了一眼云焕，丢下一句“我知道了”之后，便转身进了房间。
云焕识趣地退下。
他觉得自家小主子的情绪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那喜怒无常的程度，像极了当初主子屡次求娶娘娘无果之后的样子——不过当然了，并没有当时那么恐怖。
所以…
主子和小主子，不愧是父子俩。
连发起脾气来都是一模一样的，坑起国师大人来也是一模一样的。
云焕如是想着。
这边，进了房间的秦夜。
他心下又多了几分思索。
现在他基本上可以确定，他的确就是楚夜——虽然他并没有楚夜的记忆…但显然，有些事情就像是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不想就想不起来，但是一想，它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
但他如果是楚夜的话…
为何灵魂体的他，与楚夜这具本体长得不同呢？
还有…他第一次以灵魂体的方式出现在南楚皇宫，楚夜的寝宫内…楚夜和他那位表叔的话…
他像是在那里听过一样…
听过…
难不成…
心中一个想法隐隐成型，秦夜的双眸若有所思地眯起：灵魂体的他，是现在的他…而楚夜…
则是曾经的他？
现在的他，与曾经的他碰面，又一起经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为什么？
到底是谁这样做的？
那道声音么？可是他说：
“我不知你现状如何，但，阿夜，我只能帮你这一次了。”
唤他阿夜。
清冷的声线。
帮他…而且，只有这一次了。
分析到这里，秦夜压根就不需要再想下去了。
千绝殇。
南楚国师，楚夜的，同样也是他的表叔。
表叔帮他…让他与曾经的自己碰面且经历曾经已经经历过一遍的事情…莫非，现在的他，处于失忆状态？
但他那张与楚夜截然不同的脸…又该作何解释？
借尸还魂？
轮回重生？
…
秦夜把脑子里想到的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却还是没能想出答案来。
算了。
也不知道此时华眠在做什么…他明明是要见华眠的…为什么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左右…表叔应该能给他解惑的吧？
待他回到南楚再说这件事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夜对于自己如今的处境很是放心。
想来是因为…
唇角抑制不住地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秦夜心想：
华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