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眉心再度拧紧，秦夜看了看站在摊位前的华眠，心中有点不确定地想：她自己一个人出宫逛街…
是因为…
心情不好么？
因为涪江王那个嘱咐么？
所以…怎么样才能把人哄开心？
秦夜想到了自己的表弟，表叔和小姨的儿子千流锦。
流锦不开心的时候…小姨一般是怎么哄的？似乎是…仔细想了想，秦夜有点不确定地低喃了一句：“似乎是…”
“给糖吧？”
大多数的小孩子嘛，总归都是爱吃糖的。
华眠…她才十四岁…
应该…还是算小孩子的吧？
秦夜不确定地琢磨着。
而这一边，华眠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摊前。
“你…”
微微抿了抿唇，华眠的视线在眼前的摊位上游移了许久，这才拧紧眉心看向摊主：“这里…是卖什么的？”
摊主：“…？？？”
“这…”眸光惊疑地看着面前衣着气度皆是不凡的少女，摊主顿了顿，认真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神色，确定她不是来开玩笑砸场子之后，才开了口：“姑娘…今日是第一次出门逛街？”
华眠眸光平静，默然不语。
只是与此同时，她的指尖却是不动声色地绷紧了。
这就是了。
心中顿时了然，摊主笑了笑，旋即指着摊位上的小物件开口：“这里卖的都是一些平常的东西，比如说梳子，红豆，面具什么的。”
梳子…红豆和面具。
长睫微垂，华眠抬手拿起摊位上那一小串红豆，语气很轻，却是询问的语气：“这个…是红豆？”
她在书上看到过的。
红豆，代表相思之意。
是以有言：红豆相思。
不过虽然听说过，她却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
毕竟这种东西对于她们这些皇室之人的身份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廉价——皇祖父不会允许她们喜欢这种廉价的东西。
“是，姑娘喜欢这个么？”
眼前的姑娘生得实在是太过好看，摊主不由自主地就放柔了嗓音：“若是姑娘喜欢，那直接拿走便是，就不用给钱了。”
长得好看的人，总归都是有点特权的。
不过…
看着手上那一串红豆，华眠抿了抿唇，将东西放回原味：“不必了。”
她转身，嗓音淡淡：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的东西。”
喜欢这种感情，根本不被允许在她身上存在的。
她一直…都很清楚这个道理。
也一直，把这个道理做得很好——皇室中，再没有哪一个人比她做得更好了…毕竟那些人…总归都是有喜欢的东西的…
唯有她，从始至终，都不曾有过。
亦不敢有。
与此同时，秦夜这边。
他已经迅速地来到了糖摊前。
几乎是他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其实也不奇怪，来糖摊买糖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几岁大的孩子，要么便是已经为人父母的大人——像秦夜这种长相俊美的半大少年郎，是真的没有。
所以，他很突出。
不过秦夜向来习惯了别人的目光，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不好意思的情况。他勾起唇角，很淡定地丢出一锭银子，语气淡淡道：“买糖。”
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先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这位公子，您的银子给多了。”说完他又开口：“您…您要买什么糖？”
秦夜当然知道给多了。
身为帝王，关注民生是基本的，秦夜…哦不，是楚夜，对物价的涨降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不过…
“不用找。”
微微摇头，秦夜随手拿过一袋他见过最多次数的糖袋，便动作迅速地转身离开。
“唉…这位公子…”
老人家想要抬手拦住秦夜，但是人老了，动作自然不算利索，加之对方自小习武，动作比寻常少年人更为利落，所以根本没能拦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远去。
老人家：“…”
秦夜带着糖去找华眠，而这边，华眠依旧在四处晃荡…哦不，是闲逛。
她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出宫闲逛。
不是难过，也不是心情不好…毕竟受伤惯了，难免就已经形成了免疫…本就不再对他们抱有什么幻想，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多难过。
很讽刺。
明明她还是个少年人，偏偏心却已经垂垂暮老。
虽然…
她也不想的。
垂眸掩去眸中的黯色，华眠的唇角无声地扯出讥讽的弧度。
“喂。”
少年含笑的声音响起。
华眠毫无反应。
“喂。”面前的地上出现出一片浓重的阴影，少年染笑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中。
华眠终于抬头。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红袍墨发，俊美绝伦。脸上的笑，像极了那夏日灼人的暖阳：“喂，你就是那个什么...元舒郡主！对吧？”
…居然结巴了。
秦夜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对于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华眠自然而然地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所以她冷漠地瞥过去一眼：“有事？”
这个人…
她敢肯定，她没有见过。
“看你这样子，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嘛...”被她脸上显而易见的冷漠刺了一下，秦夜下意识地扬起唇角，笑容懒洋洋的，他的周身并无任何凌厉锋芒的气势，却令人感觉他有着无上的尊华：“...小姑娘啊，要不要吃糖？”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不免带了几分诱哄。
华眠冷着脸，保持警惕没说话。
秦夜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摊开了掌心，甚至还对着她眨了眨眼，嗓音里全是笑意：“给你，糖，榛子味，很甜。”
很甜。
甜…是什么味道？
眸光微微一凝，华眠冷冷地别开眼道：“我不吃甜。”
厚薄适中的红唇漾出令人目眩的弧度，秦夜轻笑着开口：“为什么不吃？”
“...与你何干？”
华眠的语调冷冷的。
“小姑娘这么凶啊？”
秦夜笑出了声，旋即他抬手，强硬地将糖塞到了华眠的手中：“不过...凶一点也好。”
至少，不会被陌生人欺负。
至于她那些所谓的亲人…若是欺负的话，他可不会留情。
一边想着，秦夜转身就走。
拿着糖的华眠：“…”
她顿了顿。
掌心里的榛子糖是温热的，似乎…
还残留着那少年掌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