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凉幽幽,又闷又惆怅。邓雷烦躁的揉了揉脑袋,抱起一坛酒又是一阵猛灌,单薄的衣服下被凉风钻得有些鼓,更像是怒火在膨胀,酒水在助燃。“兄弟,还在烦那个何鸾儿的事”一人拍上邓雷的肩膀,道。邓雷抬头瞧了一眼,正是邱海的心腹成安,这些日子成安一直时不时来找他,他不傻自然知道这个成安接近他绝对没什么好事。他虽然在浦溪县称王称霸,但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堂主,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邱海是徐惟唯一的亲人,无论成安是不是邱海派过来的人,都不是他可以得罪的对象。“以后不用再烦了,昨天就不见了。”邓雷又闷头灌了一大口酒,想起这个心里就烦闷的厉害。他邓雷是好色,但是偏偏对那个何鸾儿是真心的喜欢,从三年前在春风楼里看见她,就一直念着她,想着她心里就跟猫挠痒痒一样,难受又别扭的舒服。所以这三年他找何知县提了好几次,虽然被拒绝,但是他都没放弃过,这一个多月来,何鸾儿终于到了自己手上,却也是连小手都没碰过。一次次被何鸾儿气得火冒三丈,他想过就把那该死的女人忘了,但还是没能成功,现在这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见了,他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这女人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我虽然来浦溪县不久,但是这何鸾儿的事倒是听得不少,这种淫荡放浪的女人兄弟你又何必这么惦念她。”成安好心劝道。邓雷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越想越烦,从地上拎起一坛新酒给成安:“喝一杯”成安豪爽一笑,接过酒坛拆开和邓雷喝了起来。待两人都喝得有些上头之后,成安晃了晃酒坛里的酒水,打了个嗝道:“天底下女人多的是,这男人最重要的还是权势,你要是有权有势了,什么女人没有,你看看你现在为一个女人颓废成什么样了我听说怀先生最近一直很关注码头的事情,你不赶紧趁这个功夫多巴结巴结,把码头上的事干好了有你的好处。”邓雷一脑子酒水熏得头发蒙,靠在栏杆上疑惑看着成安:“先生关注码头的事最近码头出什么事了值得先生去关心”成安摇摇头:“你瞧瞧你,还没我清楚,我听说码头有一批要发往江州商会的货,怀先生亲自查看过,到现在怀先生还关注着,监工说是怀先生说发货才发货呢以前还没见过怀先生什么事这么关注,说到这儿,我倒想起来,当初这浦溪县的码头停运一事,怀先生还特地违背右长老的命令,也要让浦溪县恢复漕运,也不知道这浦溪县的码头有什么,值得怀先生如此。”邓雷倒没多想,一脸醉醺醺的道:“津淮西路的商会不能出错,先生关心一下也正常,至于前段时间码头停运,码头的兄弟都干不了工,这上有老下有小,日子难过不说,对于咱们漕帮的损失也不少,先生向来高风亮节,体恤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实在让我等钦佩。”“没想到你小子倒是对怀先生这么推崇。”成安笑笑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起静静喝酒,直到两人被夜风吹得满脑子浆糊,才分开摇摇晃晃的回房去休息。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桌前一盏小烛燃着微光,已经快打戌时,邱海还坐在桌前没有睡。门外响起敲门声,成安推门走了进来,一改在外面醉醺醺的模样,眼中闪烁着精光。他见邱海坐在桌前闭目养神,上前哈腰低声道:“爷,云怀对浦溪码头确实太关注了,我刚找那个邓雷打听了,他说云怀关注码头的事是因为体恤码头船工,这话要是不了解云怀的人就算了,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云怀的手段,他手底下弄死的人还少不成,就冲这些年不服他想要把他弄下去的人,他的手段就足见狠辣。”邱海缓缓睁开眼,挑眉:“云怀这些年在叔父面前装的像模像样,清高不染俗世的神仙一样,我倒要看看这个从来不挣不争抢的人,背地里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诡异,低声对附耳贴过来的成安道:“你去找些人”夜深沉,漆黑的夜色中笼罩的乌云像是巨兽挣脱牢笼,轰隆的雷声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雨声在浦溪县里疯狂交杂。这是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夜。“柏宇大哥。”柏宇站在窗边看着天上浓黑可怖的暴雨,一身段蓝长袍随着溅落的雨水和凉风浸润出丝丝冰凉水汽,他一动不动站着,眼神有些失焦,不知在想什么。门外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失神,听那声柏宇大哥里的娇俏稚嫩,就知是谁来了。他不自觉的微微一笑,转身去开了门。门槛上,阿茴一手撑着一把伞,一手端着一盘子蜜饯,嘴里边嚼着蜜饯,边笑容可爱的用黑黝黝的眼珠子瞧着柏宇。柏宇注意到她身上沾了些雨水,面色变了变,赶忙让她进来。“怎么大晚上跑过来了”“我本来睡着了,听见打雷声就醒了,这雨下得好大,外面都是噼里啪啦的我睡不着,打开窗子就看见柏宇大哥你的屋子还是亮的,而且看你对着窗子外在赏雨,我就跑过来陪你了,柏宇大哥,吃。”她巧笑倩兮把盘子递到柏宇面前,眼睛笑成弧线,十分可爱。柏宇在那双晶亮的眼睛注视下,拿起盘子里的蜜饯吃了一颗,见她笑得更欢快的模样,他忍不住摸了摸这小人儿黑乎乎的小脑袋。“是不是害怕打雷”他好笑的揭穿道。阿茴拿着蜜枣呵呵笑不说话,他拿了张长条凳放在窗子边上,阿茴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坐过去,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蜜饯。时不时发出声响,让柏宇不注意她都不行,而且他发现自己刚才失神想着的事情,现在完全没有那时的伤感,现在有的都是一团团暖流包在心间。“柏宇大哥,甜不甜”“甜。”“那你再吃一个。”“好。”雨水滴滴答答溅落在窗台,阿茴到底抵不过困意,眨巴着眼睛要闭上,柏宇伸手碰到她的肩膀,那脑袋就顺势倒进了他怀里。温暖结实的触感,阿茴在那怀里舒服的喟叹一声,才迷迷糊糊的抬头,水汪汪的眼睛不解看着柏宇:“柏宇大哥,怎么了”柏宇看着猫儿一样自然的趴在自己怀里的人:“”柏宇摇摇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没事,睡吧。”阿茴困得不行,胡乱点下头,就彻底睡过去了。柏宇盯着她的睡颜,默了一瞬,移开目光看着自己轻拍的手上那一张纸条,看着上面的内容,眸中涌动着晦暗不清的情绪。刚才他只想碰醒阿茴,让她回去睡觉,窗外却陡然一张纸条射进来,他才揽过阿茴避开。再看了眼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敛了心中情绪,把阿茴轻轻抱回了房间,转身离开屋子消失在暴风雨中。雨水流淌的地面上,那张纸条碎成几片躺着,上面的墨迹早已一团模糊。“轰”一声惊雷震响,炫亮的闪电很快接踵而至,瞬间让整个码头亮出一片惨白。静悄悄的码头上一处隐蔽角落,两个黑衣人浑身湿透,眸光锐利而谨慎的盯着码头上某处地方。他们还没动作,已经有一批黑衣人先他们一步探了进去。“殿帅,有人进去了”一人压低声音道。“先等等。”“是”安静清幽的书房里,雷电交加的嘈杂喧嚣越发清晰入耳,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桌案上只一直小烛照着的空间瞬间亮起来。清晰的映亮那张低眉看书的侧颜,似疏似淡,让人不敢轻易上前打扰这神仙一样的男子。走道上一人侍卫打扮,在房门上轻敲了两下,然后放轻脚步走进来,对着安静看书的云怀,低声恭敬道:“先生,码头上,邱海派人去看货了。”云怀翻书的动作一顿,半抬头,疏淡的眸子闪过一丝冷光,又恢复平常道:“嗯,下去吧。”“爷,空的”十数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成安打开的箱子里一看,眼露诧异。“被云怀耍了”邱海面色一变,立马又开了另外几个箱子,无疑里面空荡荡一片。“他娘的,走”邱海怒骂一声,一想就知道自己又被云怀耍了,出于吃亏无数次的经验,他转身急忙就往外跑。明显中了云怀的圈套,要是不赶紧出去,不知云怀还有什么后招贺瀮两人在不远处,隔着雨幕看着那些打开的空箱,心腹时剑也错愕道:“殿帅,这”怎么都是空的,他明明盯了几天,根本没有看见人转移出去。贺瀮借着码头上的大箱掩在身形,神色冰冷的盯着那些箱子,扫了眼周围货仓,沉眉一瞬,立刻吩咐道:“你既然一直盯在这儿,那这货就一定还在,去找,肯定在附近”时剑见贺瀮这副模样,神色一肃:“是”一场暴风雨后,雨势收敛,天空渐渐安静下来。夜近子时,码头附近的一家店铺里灯火犹亮,门外大红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曳,暖黄的红光映着那半敞的门扉。无边夜色中,这就像是天地间唯一一处光明之地,悄静中透着一丝诡异。柏宇顺着纸条所说的位置找到这里,抬眸看着似乎空无一人的店铺,犹疑一瞬,抬步走了进去。水声清亮倒入杯中,碧绿的茶叶在冒着热气的茶杯里浮浮沉沉。“珏世子”贺瀮只惊讶一瞬,随即面色平淡看着昏暗简陋的屋子里,坐在一张劣质木桌前喝茶的容珏。时剑见状,也努力收回目光,天知道自己一下子看见满屋子打开的箱子里都是金矿的表情。“殿帅忙了一夜,辛苦了。”容珏薄唇微勾,亲自在对面的茶杯里倒了杯茶。贺瀮深看容珏一眼,挑了挑眉,然后走过去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口,低头摩挲着杯上的彩瓷道:“珏世子不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去查李君泽私下的货物,会找到这么多的金矿不说,大半夜的风雨交加,珏世子不休息,又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容珏一笑:“我若说我和李君泽没关系,这批金矿我并不知情,你信不信”贺瀮看他一眼,想也不想道:“不信”容珏笑得更温:“既如此,殿帅又让我解释什么”“也对,”贺瀮点点头:“珏世子等到回京向圣上解释吧,在下也是皇命在身,实在没有办法,有什么得罪珏世子的地方,还望见谅。”容珏不在意摇摇头,看着贺瀮站起来神色冰冷的模样:“今夜我在这里与殿帅碰面,实际是有一事要跟殿下说。”“什么事”“殿帅可认识这个”容珏手中拿出一枚玉佩,灯光下花纹繁复,精美。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贺瀮瞳孔陡然一缩,猛地看向容珏。容珏仍旧一脸平静,仿若没看出他的变化。多年来大风大浪历练出的贺瀮,深吸一口气,半晌,才压抑住心中澎湃的情绪,开口平静,却让熟悉他的人不难听出里面的急切:“不知世子这玉佩从何而来”容珏淡淡开口:“刚才我手下抓了一个擅闯民宅的小贼,看起来是一个二十一二的年轻人手中,这玉佩就是从他手上所得,怎么殿帅认识我还以为这小贼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准备让寒槊砍了了事。”轻飘飘的语气带着散漫,但贺瀮分明从里面听出了杀气。他沉沉的盯着容珏。他知道,容珏真的会说到做到紧了紧拳头,贺瀮闭眸一瞬,随即睁开平静又复杂道:“还望世子让我见见他。”容珏尝了口茶,点了点头。旁边的寒槊见状,看了眼贺瀮,做了请的动作。“殿帅”看得莫名其妙的时剑,担忧看一眼要离开的贺瀮,想要劝阻又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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