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起时,舞台仍暗。左边的门打开,教授的说话声。)教授:来,我开灯啰。

    (舞台明亮起来。宽敞的英国式客厅。除左边外,右边深处也有门。中央正面有暖炉。墙上有书架,营造出书香气息。还有圆桌子,以及围绕的沙发。)教授:(走进数步)来,进来吧。

    (景子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她一直凝视着空无一物的房间。)景子:好漂亮的房间哪!教授:你知道吗?景子:嗯。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凭气氛感觉出来。真的……好漂亮。

    (不知何故,景子的语调有点牵强。)教授:来,沙发在这儿哪。景子:啊,等一下。(出去一会,然后提著有猫的笼子进来,摆在地上,打开门扉。)来,烟囱,出来吧。

    (黑猫慢吞吞也、十分谨慎也从笼子走出来。)

    ☆

    “是福尔摩斯。”片山喃喃自语。

    舞台相当有气派。令人想像不到是学生话剧。女主角“景子”,当然就是水口聪子。

    突然,邦子低声说:“烟囱!”她用力捉住片山。

    “痛!怎么啦?”

    “叫‘烟囱’……我想起啦。那是野田惠子养的黑猫的名字哦。”

    “真的?”片山反问。

    “嗯,‘烟囱’不是Chimney的意思么?当时觉得名字很有趣,所以记住了。”

    片山的视线回到舞台上。福尔摩斯──不,黑猫“烟囱”,在其中一张沙发躺下。

    ☆教授:(边穿大衣边说)我明天不能来,后天会想办法来一趟。景子:嗯──老师。教授:什么事?景子:(抱紧教授)我相信老师。明知老师有太太也跟着你。为了老师,我把父母、家庭……一切都抛弃了。不要遗弃我!教授:(笑着)别担心那个。虽然我有妻子,但我爱的只是你一个。景子:我相信你,老师。教授:景子……平日适应这间房子吧。不然会很不方便的。景子:不会的!(房间更亮了,她转了一个圈。)我从来不曾如此幸福过。真的哦。教授:那就好,你累了吧。好好休息。景子:嗯,去师,好好保重。教授:(有点不安)保重什么?景子:没什么,只是说说罢了。教授:那我走了……

    (教授在景子的额头吻了一下,从左边的门走了出去。在关上的门前面,景子一直伫立不动。从外面传来车门关闭声,然后是引擎发动声。车声远去。景子的表情完全改变,她不安也穿过房间,悄然坐在沙发上。)景子:(抚着黑猫)烟囱,你要永远留在我身边哦。

    (烟囱叫了。)

    ☆

    “好巧妙哦。”片山喃语。

    写那剧本的乃是竹林明。竹林明知道野田惠子的黑猫的名字。可是,她很肯定地告诉片山说她不知道它的名字,为什么?为何她要撒谎?

    ☆景子:我对老师没说真话。你感觉到吗?这房子令人不快。我一踏步进来时,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哦。这是个被诅咒的地方──别笑,真的这样感觉,仿佛空气中充满恶意和敌意似的。

    (景子站起来,摸索着在屋内走来走去。来到壁炉前,她伸手轻碰它的红砖,立刻畏怯地倒抽一口凉气。)景子:何等冰冷──难道这是壁炉?简直像冰一样。这么冷,光是烧火是不能溶化的。连丹田都冻僵啦。

    (景子回到沙发上,深深叹息。)景子:虽然是老师费心机找到的房子,但这里怎样都住得不舒服啊──可是,必须暂时忍耐一下。

    (风声徐徐提高。景子胆怯也抱着黑猫。)景子:哪种声音呢?风声?抑或……简直像女人的哭声一样……

    (舞台外面传来敲门声。景子吓得差点跳起来。)景子:啊──有客人哪。这样子吓死人了。(再有敲门声)来啦!等一下。

    (景子从左边的门走出去。俄顷,她伴着一个好奇心似乎很强的中年主妇进来。)景子:请。主妇:打搅啦。你还在忙着吧。(打量室内)变得好干净漂亮咧。景子:我去泡茶。主妇:不,不用客气。大家都是邻居嘛。景子:请多多指教。主妇:这样装修很不容易吧。花了多少钱呀?景子:不晓得……全部都是外子安排的。主妇:(环顾室内)哦。真了不起哪。你先生是做哪一行的?景子:嗄?呃──他是教师。主妇:是教师呀,难怪这里有那么多书啦。景子:你知这以前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吗?主妇:不知道。因为已经空置了十年啦。景子:空置那么久了?主妇:你不晓得?那个介绍房子的什么也没说明吗?景子:有过什么?请告诉我。主妇:也好……不过,怕你想得太深刻……景子:毋须担心那个。请告诉我。连自己住的房子的往事都不知道的话,住不安宁的。主妇:那样的话……其实呀,这房子有很多……东西……出没哦。景子:什么东西?主妇:幽灵。(景子呆了一阵,然后笑了,神经质的笑容。)不是笑话啊!最后住在这里的太太是自杀死的。精神分裂症哪。景子:精神分裂症……主妇:对。听说每晚都有恐怖的事发生。她先生经常出差,很少回家的。然后,太太把一切告诉她先生,他只说她有了身孕的关系,常做梦啦什么的,并没有理会她。景子:她有身孕?

    (景子下意识地按着肚子。主妇发觉了。)主妇:你也有了?景子:不,不是……那位太太走在哪儿自杀的?主妇:听说是这个房间。那边不是有壁炉吗?景子:那个壁炉?主妇:听传闻说,她把头伸进那里边,用火铲子的尖端刺进喉咙而死……你没事吧?

    (景子仿佛头晕似的站不稳。主妇伸手扶她,她逐渐回复平静。)景子:不要紧,只是搬家令我很疲倦……主妇:是呀。打搅太久,不好意思。那么,有什么事的话,随时喊一声好了。

    (她站起来,景子送她从左边的门出去。回来时顺手关门。)景子:好可怕!这房子里飘着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空气──不是我的空想或心理作用啊!

    (她往沙发前行)必须告诉老师才可以……老师一定什么也没听说的。如果知道的话,他不可能叫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她的手轻轻贴住肚皮)我们的小孩要出世了,绝对不能住在这种房子里啊。

    (烟囱从沙发跳下,在景子脚畔缠着她。)景子:啊,抱歉,忘了给你牛奶啦。

    (景子从右边的门出去了。很快又拿着器皿和牛奶瓶回来。)景子:来,现在倒给你啦。(器皿摆在地上,她倒牛奶。)──这样可以了。喝吧。

    (烟囱开始舔牛奶。景子拿了牛奶瓶走向右边的门时,突然,牛奶瓶“啪”也一声破了。景子惊呼,呆立在那儿。帷幕迅速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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