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不纯臣 >第199章 一九八
    每次同卫济修见面,都是秘密进行,坐马车出门太招摇。兄弟两人是安步当车,纪逐鸢在骡马巷没看到好马,回去也是步行。

    沈书落后一步跟在纪逐鸢的身后,从屋子里一直追出到院子门口,纪逐鸢完全不听解释,脚步飞快。

    沈书近乎是小跑地跟上纪逐鸢,走到两条巷子交叉的路口,沈书看到纪逐鸢似乎侧身等了他一会,然而沈书追上去后,纪逐鸢又什么都没说地先走了。

    更让沈书尴尬的是,离开卫济修金屋藏娇的小院时,卫济修意味深长地表示,既然沈书兄弟俩都对那书这么感兴趣,让他们直接带走。

    还说什么,这样的书他那有的是,改日再同沈书兄弟好好切磋,带他们玩玩。

    纪逐鸢当即黑脸。

    沈书只得把人从屋里拽出来。

    一路上纪逐鸢都没同沈书多说一句,沈书弄不明白他是因为没买到中意的马生气,还是因为看到那本书……那天在酒肆自己不也看了,纪逐鸢还同沈书讨论,叫他赚润笔银子。能开玩笑,显然不怎么在意沈书看这个,再说以前纪逐鸢还老跟李恕开玩笑,要带他去青楼开眼。

    今天太也小气。

    晚饭纪逐鸢也没吃几口,有用香茅和泡菜、红椒碎一起蒸的腌鱼,沈书很爱吃,但纪逐鸢早早把筷子一放,闹得沈书觉着嘴里鲜香适口的鱼肉也没什么滋味了。

    混到月上中天,沈书茫然地把书桌上摊的楼船图纸、夫子罚抄的文章、京城的密报收拾好。他在书桌前站了一会,倾身吹灯。

    沈书精神恹恹地抱了干净衣服,推开卧房门。

    榻上纪逐鸢显然刚翻了个身,趴在榻上,被子斜搭在他腰上。纪逐鸢斜过来看沈书,扬起眉毛,询问地看他。

    “一起去洗澡吗?”沈书嗫嚅地问。要是不生气了,纪逐鸢早就来书房找自己说话。

    纪逐鸢不感兴趣地把头一低:“不去。”

    沈书把门关上,趿拉着木屐去角房泡澡了。

    房中,纪逐鸢松了口气,翻过身来,把手上的书丢在一边,硬把手从腋下穿过去,扯出方才翻身时被压在后背下的书。他小心翼翼地翻了一页,眉头越皱越紧。

    难度太大了,能受得了?这要抱上小半个时辰,第二天沈书还不得浑身疼得下不来床。这个不太行。

    纪逐鸢刷刷地把书翻过去掉过来,手指夹在书页中,最后从书上贴近书脊夹缝处,紧压在榻上,整齐地撕下来两页,展平后折起来。要是沈书只冲一下,差不多就该回来了。想了想,纪逐鸢先把图藏在枕头下的褥子夹层里。书则被他随手塞在旁边木架上。

    纪逐鸢浑身燥热地在榻上躺了一会,突然翻身起来,去找周戌五要仓库钥匙。

    “大少爷,您不知道东西都在哪,小人帮您找。”周戌五拿灯照亮铜锁,只听咔一声,周戌五将铜锁轻轻摘下来。

    纪逐鸢往角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竖着耳朵静听,没有水声。沈书应该是在泡澡,那得有功夫去了。

    “上回高荣珪是不是问小少爷要了润手防冻的脂膏?”

    “那个库里只有一盒了,小少爷上次便留起来一盒。这入冬天冷,兴许用得着,上回给高大人拿时,我就把这个单独放在门边的屉子里。”周戌五兴奋道,“在这儿。”他用袖子擦了擦盒盖,呼地吹了一口气,再次用袖子擦了擦那极精巧的一个红漆盒子。上面嵌了一幅蓝色的牡丹图样,画工略显得粗糙。

    纪逐鸢接过揣在袖子里。

    回到房中,纪逐鸢踅来踅去地走动,先把脂膏盒子往枕头下塞,没一会,觉得不对。万一还没办事,就让沈书发现了,沈书的脸皮薄得跟窗户纸一样,一戳就漏。

    他把盒子拿了起来,从柜子里翻出自己行军随身带的包袱,索性把这盒脂膏同射箭用的扳指搁一块。纪逐鸢看了一会,拿手摸了一下,把包袱裹好往柜子最深处塞去。

    收拾妥当后,这才若无其事地拿了换洗的干净衣袍,上角房里去洗澡。

    结果小门一推,只见一片白茫茫的热气里,沈书闭着眼睛,叫也不答应。纪逐鸢拿手拍了两下沈书的脸,叫他的名字,沈书都没反应。

    给纪逐鸢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人捞出来,踩着一双木屐咯哒咯哒地健步如飞。

    又是掐人中,又是抓着沈书的肩膀一顿天翻地覆地摇撼。

    沈书悠悠醒转过来,一脸茫然,叫道:“哥?”

    “你!”纪逐鸢一肚子火,扭头吩咐郑四找人去把请大夫的周敦给叫回来。

    “我怎么了?”沈书身上没劲,手脚软和似面条,“我不是在洗澡吗……”

    这话瞬间把纪逐鸢带回到雾气氤氲的那一幕里,他蹲在榻前,扶额,手掌边缘抵住双眼,少顷,抬起一双发红的眼睛。

    “下次不许泡澡泡这么久!”纪逐鸢想了想不放心,“你要泡澡叫我。”

    沈书更茫然了:“你说你不洗的。”

    纪逐鸢:“……”为了趁沈书不在好好研究一下那本奇书,他才没陪沈书去泡澡。兴许沈书还专门在浴桶里多坐一会,想等他去洗澡。纪逐鸢真是白长一张嘴,不知道怎么说。

    临睡前沈书还被纪逐鸢按着灌了一碗老姜汤,饶是沈书说了好几遍晚吃姜,饮砒|霜,纪逐鸢还是软磨硬泡,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了。

    夜里睡得一身是汗,抱得纪逐鸢身上也都是汗。纪逐鸢静听身边沈书睡觉时平稳的呼吸声,握了握沈书的手,沈书掌心里也很热。这都敌不过纪逐鸢内心的天人交战,大概是图看多了,满脑子都乱七八糟,一晚上睡得毛躁无比。

    翌日起来,沈书觉得被子里黏糊糊的,正待掀开被子看一眼,被纪逐鸢一把抓住了手。

    “天都亮了。”

    微弱的晨光透过窗纸,平日这时候纪逐鸢连拳都打了一趟,今天却叫沈书先起。沈书身上被汗粘得不舒服,也想起来换衣服,便没理会。

    结果上完课回来,看见院子里晒着被褥,以及纪逐鸢的裤子。沈书当即想到自己一个人睡得弄脏床的时候,窘得不行,强作没有看见。

    家里下人说纪逐鸢又去骡马巷挑马了,沈书放心下来,到书房拆信。沈书今日下学,有郑家米铺的人来传话,叫他到铺子上去一趟。沈书到时,郑奇五刚与掌柜对完账,推过来包好的一份土产,领了个精瘦的青年人到他跟前。

    沈书看了一眼土产上贴的红纸上那字迹,认出是舒原的笔迹,再听送东西来的人说是姓“李”,报平安的,当即坐实了沈书的想法。舒原的姓氏少见,托的是“李恕”的姓,沈书封了点钱全作跑腿那人的川资,考虑到自己的住处说不好有没有人在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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