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韫玉以为他怎么了，急忙起身半蹲在他面前问道。
太古却深深咳嗽了几下，他等到心中的不适感过去之后，才缓慢放下了掩口的衣袖，微微抬起眼，略微不悦地望住了宫韫玉。
“这水味甚是苦涩……”
“……呃。”
宫韫玉神色有些尴尬笑了笑，但见他因为咳嗽，目光还带了点微凉的的水色，不由心中又是一软，急忙将一旁的蛋糕端起来，挖了一勺子递到他唇边。
“师尊，您先吃点蛋糕压一下。”
太古下意识拒绝，可是宫韫玉却柔和劝道。
“放心，这个您尝一口，是甜的。”
太古有些不信任地望了他一眼，但是视线却在望着蛋糕的时候，隐约闻到了一股香甜地味道。
他是一个很嗜甜的人，虽然对于他来说，食物可有可无，然而，他却莫名的很嗜甜。他已经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的喜欢，可是，他却无法忘记甜这个味道。
他望着面前这个小巧精致的蛋糕，然后又望了望正举着勺子柔和望着自己的宫韫玉，或许是食物太过吸引人，也或者是面前的人让他有一点莫名的亲近感，不知怎么地，他就张开了唇。
“看来师尊喜欢吃甜的啊。”
宫韫玉喂了他一口，果然见到他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于是笑道。
太古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将视线完全放在了蛋糕上。
“看来明天去学校得感谢感谢了。”
宫韫玉将蛋糕和勺子放在太古手里，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
太古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看了他一眼。
“对了师尊，您说您沉睡了亿万年这么久，是太古之神，而且您的名字也叫太古，那太古到底是什么意思？”
宫韫玉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拿起遥控器开始把玩，电视里先前的画面已经不见，开始在播放一些乱七八糟地广告。他有些无聊，于是望向了少年，他见少年一直举着勺子盯着蛋糕看，所以他下意识地，随意找了个话题。
这本来是个很随意地话题，他也并没有在意，可是对方地回答却又是让他一惊。
因为对方。回答地很静，而且很轻，内容却如惊天之雷，震撼至极。
“所谓太古，开天辟地之际。吾诞生于天地之间，万物始祖之端。亦，为太古。”
“开天辟地，万物始祖……？”
于是，宫韫玉猛地直起身子，有些不可置信。
太古微微颔首。
宫韫玉心里有些凝重，神色却很快平静了下来。
“可是我没有看过什么任何关于亿万年之前的资料…………”
他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眼神有些疑虑。
太古凝视于他。
“因为，万物曾归于虚无。”
“……虚无？”
宫韫玉虽然对虚无的东西或者非正常的东西感兴趣，但是此时，不知道为何，对这个词的出现感觉不是很好。
太古似想到了什么，挪开了视线，望向了偌大客厅前落地窗外面的繁华夜景，空气很安静，他神色也是静静的，可宫韫玉却透过他侧对自己的身影，透过幽幽玻璃反照过来的光，仿佛看到了他黑色的瞳孔深处，染了一抹伤。
“天地之气，混元归无，天地无有，皆为归一。自古大地深厚承载万物，苍穹观天神道见众生，在某一个时刻却会忽然停止，然后，天灭地裂，神鬼寂灭……万物或灭或绝，归于虚无。”
“您的意思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世界曾经消失过……”
宫韫玉眉头皱起。
太古点了点头。
眉目之间似流露一抹淡意，却使他仿佛像月色一般出尘圣洁。
他又望住了宫韫玉。
“因此，汝等世界没有任何关于太古之境的记载，实属正常。”
“那……这么说来，师尊是唯一一个从那场一切归于虚无中活下来的神了？”
宫韫玉下意识问道。
太古搁下手中的勺子，微微抬眼看他。
“是。”
宫韫玉顿了下。
“我先前听您直接称我为巫族的孩子，那是否说明，巫族在过去是存在的？”
“存在。”
“如果当时一切归于虚无的话，那么不是应该不存在巫族了吗？”
“巫族是在一切归于虚无，也就是太古之境消失后所出现的第一批人类。可是吾所说的虚无不止一次。”
太古从始至终表情没什么变化，宫韫玉却心底一跳。
“不止一次？”
“对于吾来说，这已经是三千世界了。”
说着，太古顿了顿，又道。
“而距离最后一次虚无，便是亿万年前，那时候巫族还存在着。”
“等等等等，等下师尊，您让我理理。”
“您刚刚说三千世界？您之前又说不止一次？我可以理解为三千次吗？您的意思是说您曾经经历过三千个世界，然后在这三千个世界，巫族也一直存在，也经历了三千个世界的毁灭，是这样吗？可是，那什么虚无不是指一切都会消失吗？”
“一个世界遭到破坏之后，只要隔上一段时间，又会诞生一个新的世界。”
太古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幽深。
“自第一世太古之境归入虚无后，之后出现的新世界被唤为上古世纪，在这个世界所诞生新的第一批人类中，他们的神祖刑苍成为了当时，吾最后的一位徒弟，可是有一天，他却预言到了一场世界寂灭的大灾难，世界将会被洪水所覆盖，六界将不复存在，于是他将事情告诉了吾，吾知晓太古之境归入虚无的惨状即将再次到来，可是，吾未能阻挡第一次，亦不能确保会保护住第二次，于是巫族……”
他顿了顿，继续道。
“……用了一个东西，仅让巫族的人类活了下来……后来，虚无过后，又是新的世界再次出现，但每一个世界，刑苍都会预言到虚无的到来，于是，世界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再次归入虚无，巫族的人再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世界的毁灭。”
“神祖刑苍，我从没有听过，而且在我记忆中，我们巫族和这片古国大陆一样，不过几百万年的历史……如果按照您说的，巫族也经历了三千世界的毁灭，在亿万年前还存在着，那也应该是有纪录才对？”
“三千世界的毁灭，纪录自然不存于世。而亿万年那场虚无，更是与以往不一样，那一天后，巫族中人所剩无几。至于为什么没有纪录，吾并不清楚，汝可以寻问玄武。”
“玄武？”
宫韫玉愣了愣。
太古淡淡开口。
“他乃天之四灵，上古十大神兽之一，诞于乾坤，长于北寒之地，生来便是神君之身。巫族近亿万年之事，他最是清楚不过。”
“！”
宫韫玉神色一凛。
他知道玄武绝对没有表面妖兽那么简单，但没想到玄武的身份竟然这么的不容小窥，隐藏的这么深。
但是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对了师尊，您说巫族用了一个东西让巫族的人类活了下来？”
他收回思绪，往后靠了靠。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巫族的人类在那场虚无中活下来”
“因为巫族是人类，因为巫族制造了不系舟。”
太古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淡然。
宫韫玉有些不明白。
“这和人类有什么关系？不系舟又是什么？”
闻言，太古脸上一瞬间闪过某种无人察觉的冷意，那是一种冷而无情，却又十分孤绝的淡意，但是很快他又垂下眉目，语音如梦。
“因为神爱世人。”
宫韫玉在旁边听了，依旧不是很理解。
“师尊，您说明白点。”
“……”
片刻的沉默后，太古才淡淡道：
“那时候有一个神，爱上了一个人类，那人类是当时巫族的圣女，所以当他从刑苍那里得知了天地即将崩坏的时候，于是引导了当时的巫族创造了不系舟。”
“所以说，那不系舟是救人的东西了？巫族当时就是被这样救下来的？”
“是。”
“不对啊，既然如此的话，那所有普通人都用那个什么不系舟不就好了，为什么说仅让巫族的人类活了下来……该不会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吧？”
宫韫玉歪着身体靠着沙发，挑着眉梢，越问越得劲。
太古微一凝神，他望着脚下所踩着的柔软地毯，半晌方道。
“这不是汝该知道的事情。”
“可是师尊……”
宫韫玉觉得自己问到了关键，自然不想放过去，可是面前的人却显然不想继续说下去，云淡风轻的开口打断了他。
“等到了时候，汝自然会知道。”
“但是我很好奇……”
宫韫玉有些不甘心。
太古便抬眼看他。
“吾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好吧。”
见面前的人似乎是真的不愿意提起，宫韫玉虽然很想知道，但识趣的不再继续。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为知的事，这很正常。
不过……
“那师尊，您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
“如果真的只是因为我有那所谓的神格，那您图什么？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吧。”
太古依旧看他，神色亦是不变。
宫韫玉耸了耸肩，笑得无辜。
“这总可以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