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动作一顿，脸上笑容收敛之间，放开了搂着莫凡脖子的手，而后将身子直了起来。
“所以说……”
她坐到了莫凡对面，直视莫凡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还是不信任我是吗？”
不等莫凡回答，她便自嘲般地笑了笑：“我本来以为，这几天的相处，再怎么也足以让你信任我几分。”
“结果我却是没有想到，眼下都到这种地步了，我二人孤身在这北戎，几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却依旧不信任我。”
“如此说来，你之所以不拒绝我的亲昵，并不是因为你信任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不吃亏是吗？”
听到琉璃的话，莫凡眼帘微微垂了下去。
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琉璃，即便是他心中或许对对方是有那么几分好感，不过这代表不了什么。
莫凡向来是个理智的人，更何况眼下身在北戎，本来就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样子，他便更是会让自己冷静到极致。
不管是琉璃对他再亲昵，不管是对方表现得再如何掏心掏肺，他表面上或许会从善如流，但是心中却始终会保持着一个冷静或者说是……近乎无情的心。
这一路走来，莫凡付出了太多太多，他的手上甚至可以说是已经沾满了污秽和肮脏。
是以，从自尸山血海之中爬出，从杀了自己的领路人吴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甚至于，就连前进的道路，莫凡都只有一条。
那就是……
往上爬！
不计一切后果，不责任何手段的往上爬！
所以说，他不会真正去信任任何一个人，包括眼前的琉璃，包括大雍的镇北王，甚至是包括跟他情定终生的赫连如歌她们！
莫凡自始至终，他就只信任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他的字典里，只有一个字——我！
我既本心，我既一切！
是以，不管琉璃表现得再柔和、再痴情，他心中其实是不会有半分波动的。
看到莫凡面无表情的脸，琉璃惨笑一声：“你甚至都不愿意反驳我，哪怕是说些虚情假意的话也好呀……”
“你都说了是虚情假意的话了，那还用我说吗？”莫凡微微抿了一口茶水，平静地说道：“我不说话，至少能够让你明白我真实的想法。”
“至少，这只会破坏你心中萌芽的感情，但不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合作不是吗？”
“谁说不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合作了？”琉璃满脸讥讽地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是感性的吗？”
“你如果说些虚情假意的话，还能够给我一个念想！”
“但你什么都不说，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之后的一切事情我不保证我还会不会配合你！”
听到琉璃的话，莫凡不仅没有慌乱，脸上反而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他轻声问道：“你所说的这些话，真的是你心中所想吗？”
“我没有说一些虚情假意的话，希望你也不要说这些试探的言语。”
“你知道的，拱卫司和东厂，都是大雍的监察机构，我们彼此掌控着这两个庞然大物，是以都不是会被感情所左右的人。”
听到莫凡的话，琉璃表情微微僵了一下。
随后她便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白了白。
随后，她脸上愤怒之色收敛，挤出了一个强笑，而后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莫指挥使说得对，我确实是在试探。”
“不会有下一次了……”她轻声重复道：“不会……”
那些话到底是不是试探，其实不管是莫凡还是琉璃，心中都很清楚。
不过对于莫凡来说，是哪种情况都不重要，他反正只负责来者不拒，不会真正去信任琉璃。
于他而言，只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而已。
而对于琉璃来说，她会说出这些话，虽然有大部分是试探，但终究还是蕴含了一些个人情绪的。
情之所至，不由自主地就带上了自己的情绪，说出了这么一番跟她平日里的性格有些不符合的东西。
只是，在听到莫凡那些话之后，琉璃便已经反应了过来。
不管莫凡对她是什么态度，就光是他们的身份，其实她所想的那些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七
要知道，她是东厂督公，而莫凡是拱卫司的指挥使，分别是大雍两大监察机构的负责人。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之间应该是属于竞争关系，应该在皇帝面前的阴阳怪气，打得不可开交才是。
只有这样，才能够不让皇帝心生忌惮。
这个叫做平衡。
如果一旦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关系，生出了什么情愫，那岂不是就代表着拱卫司和东厂之间直接就是一家人了。
如此一来的话，哪儿还有什么竞争，两大监察机构直接都能够算是一家了。
这对于皇帝朱肆苑来说，绝对是一件不能够容忍的事情。
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琉璃还是莫凡，估计都只有死路一条……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琉璃眼中的冷意也缓缓消失。
在她看来，莫凡之所以会说出那些生硬的话，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她沉默了下去。
她倒是也没有真因为莫凡要死要活什么的，刚才那些话，终究大部分也只是一些试探。
只是，她试探归试探，并没有想到这么多的东西。
良久，她才低头说道：“我收回刚才那些话，我跟你之间，本来就该是相互怀疑的关系……”
琉璃的突然改口，让莫凡怔了一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随后他便大概猜到了一些东西，眼角抽了抽。
尽管如此，莫凡却并没有做出什么解释，只是微笑着陪着对方演戏说道：“明白就好。”
突然，琉璃抬起了头，目光直视莫凡，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可这里是北戎，不是大雍。”
“是哪里都一样。”莫凡也不想再陪琉璃演戏了，起身离开了包厢，只在包厢里留下了一句话：“我就先走了，明天还得见黑虎盟盟主。”
看着莫凡的背影离开，琉璃脸上笑容缓缓收敛。
想让她认栽，没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