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女子是清风派门下弟子，恐怕年后便要上门问个清楚了。
她趁此机会询问了劫持小穆沐的匪徒有何线索，穆泽闻言皱起了眉，面色稍显凝重，只道此事涉及朝廷党派相争，无法摆在明面上解决。
党同伐异，拿幼儿开刀倒是下得去手？白稚神色莫辨，轻轻揉了揉小孩的脑袋瓜。
众人热热闹闹地过了个节，夜深，便各自散去了。
许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许京朝与季一诺竟已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辰地点。
一夜苦等，教坊司的马车终于驶到了丹居门前。
连着几日熬到半宿哄小穆沐入睡，白稚清晨起早一时有些昏沉，穿上练舞服，草草收拾了一番，便钻进车舆内，寻了个角落闭眼假寐。
原本以为这教坊司的马车是专接专送，倒不想是自己多情了。
半途，马车陆陆续续停下接了好几人。白稚懒懒掀开眼皮瞅上一眼，待瞧清来人，心中有了数，复又合上。
想来是丹居距离万秀宫最近，方才第一位接的她。
如今，冬至夜宴遴选的五个民间教坊舞伎名额已公布。
苍梧城是谁自不必提，剩余四位分别是君林城鞠久楼的雪姬、柳城揽香阁的薛霄霄、飞丹城妙莲坊的阿九、齐南城露华居的琳琅。
各位姑娘皆是自家教坊千挑万选出来的乐舞魁首，面对行内劲敌，谁也不愿率先放下身段，车舆内一时无人寒暄攀谈。
白稚心中暗笑，如此也好，拉帮结派受排挤不说，身旁有人黏着，反倒不利于自己执行任务。
沧月国一行，她可不是去结交朋友的。
众人在万秀宫偏殿内等候着，良久，不知谁掐着嗓子尖尖细细地喊了一声“肃静”，便见着几位教坊司大人姗姗来迟。
“十日后，诸位便要跟随朔王出使沧月国了。虽说时日不多，但我相信以你们的才能，区区演艺，不在话下。”
说话之人正是教坊司的奉銮大人，他身后婷婷立着的四位女子乃教坊司左、右韶舞与左、右司乐。
“另外，此行路途遥远，诸位肩负着一展兰庭乐舞风采的重责，务必保重身体，力求演出尽善尽美，万万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是。”白稚与众舞伎乐师轻声恭顺应道。
教坊司准备的三支齐舞，比她意料中简单，不过一天功夫便全学会了。
稍有难度的是她们五位舞伎需编排一支结合各城特色的新舞，众人不再矜持，纷纷各抒己见。
翌日一早，穆府便派人送来名帖，邀她与言鹄午间过府一叙。二人不得不认真梳洗一番，穿着得体前去赴宴。
这场颇为隆重的答谢宴，因气氛过于祥和，给人感觉倒更像节日里的家宴一般。
席间，白稚见到了兵部尚书穆宏文，才恍然大悟为何穆泽生得如此俊美，原来是一脉相传。
“姑娘与小儿素未谋面，却拔刀相助，实乃女中豪杰。日后若有何难处，尽管言明，鄙人定当全力以赴。”穆宏文来到白稚面前举杯敬酒。
穆夫人也携小穆沐过来，温和笑道“听闻姑娘如今在苍梧城长平里从业，可有想过寻些简单的活计？”
苍梧城长平里，是青楼妓馆汇集之处。
白稚明白她想帮自己脱离乐籍，不过这不是自己想要的，遂福身道“奴家自小便习舞弄乐，早已习惯靠技艺讨饭，多谢夫人抬举。”
闻言，穆夫人望着她和气地笑了一笑，不再提起。
“哇！我想看白姐姐跳舞！”小穆沐突然抱住白稚的大腿，抬头仰望她的双眸里盛满了星子。
“下次有机会可好？”白稚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笑着看向穆宏文及其夫人。
穆氏夫妇朝她略一点头，带着孩子回到了座位上。
不过须臾功夫，小穆沐开始不安分地来回走动，眨眼便从穆泽席座上跑了过来，愣是靠坐在她身边，直至宴席散了。
临走时，白稚与言鹄拎着一堆礼品坐上穆府安排的马车，小穆沐站在穆泽身旁使劲朝她挥手：“姐姐，我明日去找你玩呀？”
“玩什么玩？这段时日你都不许出门！”青歌郡主恶狠狠道，一把将他抱了回去。
“啊！二姐你放我下来！”
白稚望着小穆沐挣扎不休的身影，暗笑不已。
往后几日，她便在万秀宫与丹居之间两地往返跑，早出晚归。
练舞之余，不忘托满伯抽空带些礼品去一趟桑叶家，瞧瞧她寄养的小鸭子们成长状况如何。
冬至夜宴一结束，棣棠等四名花见馆姑娘便卸下了心中的担子，吃吃喝喝逛了好些天，方乘船回了苍梧城。
未避免引人怀疑，言鹄与满伯也紧随其后回去了，待落地休整一番，他将孤身前往沧月国。
如今，丹居内只剩两人。
季一诺说话也不必避讳，大喇喇地瘫在了白稚今日新买回来的躺椅里，盖上毛毯烤着火，漫不经心地吃着橘子，煞是惬意。
“先前你让我留意的人，叫涟漪是吧？我这几日看她频频出入朔王府后门。正巧你这次去沧月国，可以顺带留心一下这位王爷。”
她明日便要出发了，正在屋里收拾整理衣橱，闻言回头道“莫不是王爷的心上人？”
“八成不是。”季一诺口中嚼着橘子，微微眯起了眼，“我仔细观察了，王府管家对这个教坊女子点头哈腰，恭敬有加，眼中却无半点鄙夷之色，倒像是对待自己的上级一般。”
白稚挑起眉，笑道“教坊女子怎么了？你拐着弯在骂我？”
季一诺愣了一瞬，片刻后反应过来，急道“谁骂你了？关键不是管家的态度么？你说说，区区贱籍，用得着他如此讨好么？”
白稚一面挑选衣裳，一面慢悠悠道“这个涟漪两月前方来到鞠久楼，却颇得南扶风赏识，想来不是个简单人物。你抽空帮我查查，她以前在何处营生，有何过人之处，家中还有无兄弟姊妹。”
“行，包在我身上。”季一诺满口答应。
季一诺君林此行另有重任，白稚也不好耽搁他太多时间。无奈心中隐隐不安，待她从沧月国回来，定要亲自调查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