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眨眼之间,“啪叽”一声,白稚砸入了一团软绵绵的糊状物里,整个人身子一沉,瞬间便被淹没了。
蓦地呼吸一滞,她迅速挣扎起身,所幸这团糊状物只深及下腹。
甫一站稳,她便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东西,大口呼吸之际,一股浓重的恶臭气味扑面而来,躲无可躲,熏得人直反胃!
“唔!”白稚赶紧捂住口鼻,强行压抑下胃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如今衣衫尽湿,冻得浑身直打颤,她不敢想象自己身处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道长?”白稚捏住鼻子,瓮声瓮气呼喊起来,却未听到有人回应。
她依稀记得二人是先后掉落的,兴许离得不远。待双眼适应了周遭的一片黑暗,便伸手往四周摸索。
脚下一片平坦,虽说时不时会踩到一些棍状物,倒也不碍事。
只是这浓稠的糊状物不比清水,白稚每走一步皆异常吃力,犹似在泥潭里行进一般。
这是不系舟,污秽之物不该留在船舱底部却不排到湖里,况且还积攒如此之多。这与她脑海里幻想的地方委实有些出入。
正暗自纳闷,她便又踩到了软绵绵的棍状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稚想着,以脚尖将其勾起,微微蹲下,探手拿了起来。甫一感受到那种绵软的触感,当即头皮一紧,慌忙撒了手!
吓得猛往后退了几步,不料又踩到了圆溜溜的球状物,脸色忽地一变,踉跄之下,险些再次摔入这一片糊状物里。
她当即松开捏住鼻子的手,展开双臂左右划拉摆动几下,堪堪稳住了身形。待冷静下来,一股恶寒感霎时从心底蔓延至周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想来方才踩到的棍状物,全是散落的残肢断臂......
此地又臭又黑,白稚屏息凝听片刻,完全感觉不到有旁人存在,心中稍觉有些怪异,再次沉声呼喊:“道长?道长你在哪里?”
这里应该是船舱底部,不过两层楼高。
穆泽好歹也是曾经的鸿蒙之宴桂冠,虽说对付歌楼女子还稍显生疏,但身手摆在那里,倒不至于摔晕了。
正困惑之际,忽闻木板吱呀作响。须臾,白稚所站位置的前后方均传来水流哗哗的声音,似乎是湖水倒灌进来了。
水位渐高,她左右张望了片刻,只得凭直觉往左侧走去,刚走了几步,“咔哒咔哒”好似铁链传动的声响,倏忽间从身后响起。
她猛地回头看去,仍是一片黑暗,辨不清是船内的什么装置启动了。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铁链传动的速度似乎也变快了。
她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当即毫不犹豫奋力往前跋涉。
不料很快便碰壁了,面前是紧实的船板,无路可走。
她不得不撩起裙摆,拔出藏在左小腿与右大腿外侧的两把匕首,摸了一阵,使劲狠狠扎入船板拼接的缝隙里,以手中匕首作支撑点,一点一点往上攀爬。
船板平滑无落脚点,白稚动作却十分迅速,不过半盏茶功夫,待双脚离开水面,身后的声响已压过了水流声。
她咬紧牙关回头看去,有东西正朝自己这边推进,隐约能感觉出是个巨大的锋利物体。
与此同时,船身莫名晃荡了几下,白稚险些抓握不稳。
......不系舟为何动了?她只愣了一瞬,不做丝毫停留,快速拔出匕首,再次狠狠扎入舱板缝内,往上攀爬了半米,却触顶了。
全身的重量皆仰仗双臂支撑,如此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她很快便会因力竭而摔落,被那兀自转动不休的东西绞个粉碎,一如舱底那些散落的肢体。
向上突破是唯一的生路。
无落脚点支撑,她单手悬挂着,另一只手反握住匕首向上捅船板,着实费劲。
不知过了多久,舱内水位已蔓延上脚踝。
“咚、咚、咚......”木屑掉落迷了眼,白稚只是半眯着眼晃了晃脑袋,手中动作却不停,双臂因过度使力隐隐颤抖,终于戳出了一个三指宽的小洞。
她立即咬紧匕首柄端,腾出手来在洞内又抠又掰,尝试着寻找最佳发力方向。片刻后,只听“吱啦”一声,她猛地掰下了一大块木板,随手扔到脚下。
抬眼望去,头顶并无丝毫光线投下来,上面还有一层木板。
值得庆幸的是,她已经能感受到船上人员走动带来的沉闷颤动之声。
顺着船板裂口,白稚又掰断了第一层的好几块板子,大致空出足够自己钻出去的大小。随后,双手来回交换干活,功夫不负苦心人,她将第二层的板子也戳穿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好臭啊!”
“好像是从舞台那头传过来的,我方才便觉得有股怪味儿。”
“我过去瞧瞧。”
“——啊!鬼啊!张公子,有鬼啊!”
“你别一惊一乍的行么?吓死人了!”
“那边!那边舞台底下有只手伸出来了!”
她刚将手伸出去,脑袋还未露出来,便听闻有女子尖声喊叫。这是将洞开到舞台底下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白稚单手挂在洞口,低头将匕首藏好。旋即双手攀住船板,奋力探身出去,双肘支撑在洞口边缘,忽地迎面与一名满脸胡茬的青裙男子对视上。
“——啊!鬼!水鬼!他娘的!”那男子霎时瘫坐在地,一边嚎叫着一边急吼吼地转身,手脚并用往外爬,生怕晚一步便要被吃了去。
......水鬼?
白稚纤眉蹙起,咬了咬牙,勉力撑起身子从洞口爬了出来。正躺倒在地缓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听到一阵重物砸地的沉闷声响传来。
她偏头看去,只见那男子被一红裙女子压在身上,二人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啊!死人了死人了!”
“楼上打起来了!快走快走!”
船内顿时一阵骚乱,尖叫声四起,夹杂着杯盏碎裂、桌椅磕碰之声。
白稚看着面前的景象,皱了皱眉,将那两人拖进舞台底下翻身检查,试探了一下鼻息,胡茬男子只是被砸晕了,而红裙女子因胸口被刺已然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