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晃参见姑姑。”
“齐大夫，也出来散步啊？”
“齐晃最近在研制新药，来药园瞧瞧可用的。”
“喔……对了有一事想请教齐大夫。”
“姑姑请屋里讲话。”
二人进了药园的堂屋，红衣守卫留站在门口。
屋里还有些拣药的医徒和婢子，冯辞也不避讳，直接与齐晃坐下就问：
“齐大夫，不知什么样的伤者病患需要换眼睛才能保命？”
齐晃闻言细细给冯辞道来：
“这种情况倒是不常见，一则是患了眼疾或者伤了眼睛，里头溃烂，蔓延至全身之前，换眼尚可保命，二则，便是中毒。
这种又有寻常毒药和蛊毒之分，二者都是日积月累，最终汇于双眼，还可视物时，保全性命的几率还大些，待到双目已盲，中毒之人也离死不远了，若以冰魄珠含于口中，可延缓毒发，这时要尽快找到合适的眼珠替换，之后需要服七九丹足足七十二日，方可彻底清除体内残余毒素。
不过这些都是书上写的，齐晃至今没听说有哪位圣手真能替人更换眼珠的，非要说谁有这能耐，怕也只有没药先生了。”
冯辞忽然问：
“哎，方才你说还可视物时，保命几率大些，那，要怎么保命？”
齐晃道：
“噢，那个容易，只要割开双眼，放尽毒血即可。”
“这样……”
冯辞若有所思，继续问道：
“那若有人剜了我这眼睛，给那中毒患病的人换上，怎么样？”
冯辞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惊得停了手里的活儿，圆睁着眼看向冯辞。
想她冯辞是星花山庄的上法姑姑，星花山庄是什么地方，上法姑姑又是何等地位，居然有人不知死活要剜上法姑姑的眼睛？就不怕庄主把他碎尸万段么？
“不知姑姑为何有此一问。”
齐晃倒不惊讶，却是一脸疑惑。
“喔，这不是有人在打我眼睛的主意嘛，我就是怕有个万一。”
冯辞也懒得找什么借口。
“若真有此事，姑姑还是要尽早告知庄主。”齐晃道。
“告诉他有什么用，不过听齐大夫言下之意，我这眼睛剜了会有大问题？治不好那人吗？”冯辞问。
“不好说，毕竟这换眼之法只是书上写的。不过姑姑这双赤金瞳万中无一，若真能换上，对那人的恢复大有裨益，连七九丹都能少服许多，但您若被剜了眼，武功尽废不说，还有性命之忧。”齐晃道。
“这么严重？武功什么的无所谓，可有保命的法子？”冯辞问。
“嗯——难啊……所以您若是知道谁要害您，还是尽快告知庄主，庄主定能护您周全，不然便是保住了命，身体也撑不住啊。”齐晃道。
“那被开眼放毒的人如果被人推入进琅玕池，又当如何？”冯辞问。
“姑姑所说，可是烜照缁京宫中幽篁琅玕池，据齐晃所知，琅玕池中尽为鲛鱼，好毒嗜血喜食肉，若真是有意推他入湖，那定是打着要他命的主意。”齐晃道。
“明白了，多谢齐大夫。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齐大夫也早些休息。”冯辞道
“望您多加保重，齐晃恭送姑姑。”齐晃作揖道。
“哦对了！另有一事想问问齐大夫。”冯辞走出两步忽然回头道。
“姑姑请讲。”齐晃道。
“若一女子已非处子之身，守宫砂还能再点上么？”冯辞问道。
“非处子之身，守宫砂是点不上去的。”齐晃道。
“噢——那守宫砂消失非得……那什么才行么？”冯辞的脸几不可察的红了一下。
“……多谢相告，告辞。”冯辞的神情忽然落寞，匆匆离开了药园。
冯辞一离开，屋外一人也匆匆离开，看那背影，像极了鸑鷟堂的紫羽。
待紫羽走后，齐晃把人都遣走，一个人从里屋走出来。
是卞庭花。
“这么说还行吗？”齐晃道。
“行。”卞庭花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束口的布袋扔给齐晃。
布袋里面是一颗白中透蓝的珠子，江湖上少有人见过这物件，齐晃打开一瞧，眼睛都亮了，正是他寻了许久求而不得的冰魄珠。
“多谢庄主，虽然不明白庄主的用意，不过齐晃看姑姑不大高兴，庄主还是赶紧去瞧……庄主？”齐晃漫不经心的答谢，拿着珠子进里屋，说话间又出来，卞庭花已经不见了。
冯辞离开药园，回到见莲殿的路上一直在想齐晃的话。
她看着手腕内侧的守宫砂，眼里难掩悲伤。
冯辞满腹心思地推开见莲殿的门往里走，殿里黑乎乎，连灯都没掌。
“你回来了。”
她到桌边刚把灯点上，身后传来卞庭花的声音，吓得冯辞一哆嗦，手里顺势藏了几根玉冰针，一看是卞庭花，忙把针收回去。
“我说你在屋里干嘛不点灯，成心吓我是不是？”
“刚才不小心睡着了，吓着你了，抱歉。”
卞庭花平和道。
冯辞看着卞庭花，想起了齐晃的话。
“那日……那日在琅玕池旁，你……你到底为什么要伤我的眼睛？”
卞庭花直视冯辞，认真道：
“因为我需要你的眼睛。”
冯辞皱眉：
“仅仅如此？”
卞庭花眉眼弯起来：
“你知道了是不是，中毒之事，感动了？”
冯辞一翻白眼：
“若你只是单纯为了救我，替我割开双眼放毒，我谢谢你，不过……”
卞庭花突然走近，两只手撑在冯辞左右身侧，把她圈在自己和桌子之间。
“光嘴上谢谢好没诚意，这自古以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过分吧。”
冯辞一跳，坐上桌，抬起曲着的腿从桌上翻出卞庭花身前。
“这话多年前你说，我一定心动得不得了，现在，我可没有身许给你。”
卞庭花身形极快地移到冯辞跟前，直接让冯辞跳进自己怀里，一把抱住就不放了。
冯辞的手臂被卞庭花紧紧收着，怎么都挣不开。
“庄主自重。”
“在你面前，不必自重。”
“放开。”
“我不。”
“你几时变得这么轻浮了？”
“我何处轻浮。”
“你抱着一个有夫之妇还不轻浮？简直无耻！你放不放手！”
“不放。”
冯辞一动手腕，把藏在手里的玉冰针往卞庭花身上和手臂上扎。
“你对救命恩人下手挺狠啊。”
卞庭花松了手。
“是不是救命恩人还不能确定，庄主这般不知自重，显然是欠教训，天色不早了，庄主请回吧。”
冯辞走到门口推开门，请卞庭花出去。
“方才送了热水来，你也累了，先沐浴吧，枕头下面有封信，一定沐浴完再看，看完早些休息。明日我有事和你商量。”
卞庭花一会儿一个样，突然正经起来，冯辞反而有些不适应。
卞庭花走出去老远，终于看不见人了，冯辞直挺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没瞧见他折返，才回了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