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庭花关了门,站在门口顿了顿,朝守门的赤衣兄弟道:

    “看好门,闲事莫理。”

    卞庭花走过见莲殿外,一右转,齐晃正站在拐角候着他。

    “说吧。”

    “伤姑姑的暗器,是百淬梭。”

    “果然……”

    “姑姑应当中过百淬梭,此次并无性命之忧。”

    “何止中过,还扎得满身都是。”

    “满身都是?!那姑姑必有高人搭救。”

    “确实,高人用了药,熬了三天三夜,醒来便好了,但是前尘往事忘了不少。”

    “这种症状齐某也曾见过,一般来说,当是毒药在病人体内纠缠,伤了心脉所致,百淬毒性凶猛,解药性烈,纠缠起来更甚,难道这正是姑姑体质殊异的原因?”

    “是也不是,百淬梭之前还中过其他毒,好了之后便有些不一样。”

    “其他毒是什么?”

    “大概是丘冥七十二配上垠崖谷三毒。”

    “什么!这,这可是无药可解的!”

    齐晃身为江湖上有名的圣手,丘冥七十二和垠崖谷三毒自然是熟知,这丘冥七十二正如当日韩书辽所述,属万药之引,而垠崖谷三毒,分别是十尾红的鳍刺,蛊鸟的尖爪,毒角蝮的前牙。

    只有谷中猲兽不惧三毒,人中了这三毒,所受痛苦难以言喻,一般共同之处便是指甲见血点,待血点遍布指甲,人便命竭,三毒没有解药,因为这解药不仅需要谷中二十七味草药,还需要金毛猲泣血为药引,且不说这二十七味的方子没人知道怎么写,这金毛猲所泣之血更是万万弄不到的。

    传说金毛猲哀恸至极便会哭泣,泣一日夜,泪尽而血出,此时要用北墟冰湖湖底的泥烧制的凉月瓷瓶接住,否则会失去药性。

    冰湖湖底冰封百丈,百丈之上还有百丈湖水,湖底泥比虾皇更难取得,至今仅有一人,取过冰湖湖底泥,烧成一只凉月瓷瓶,那瓷瓶流落江湖,早不知下落。

    而这一哭一只金毛猲一生只得两次,第二次便是金毛猲将死之际,垠崖谷存世已有六百年,金毛猲寿命极长,除去早亡的,镇兽至今已更替至第七只。这金毛猲泣血可是蜃市山楼也难求的宝物。

    但是丘冥七十二配上三毒,这配出来的毒药千变万化,金毛猲泣血的引子都不一定好使……

    齐晃苦思冥想,实在难以想象这上法姑姑是怎么活下来的。

    “齐晃,江湖传闻,多言过其实,莫太当真。”看齐晃想得满头冷汗,卞庭花出言提醒。

    “这这怎么能说言过其实呢,垠崖谷三毒确实厉害啊,那丘冥七十二齐某也有幸见识过它的神奇之处,敢问庄主,那位高人是何方神圣,又是如何给姑姑解了毒的?”

    “那高人你也识得,改天当面询问不是更好?”

    “噢?是哪位?”

    “林亘。”

    “林亘多年前入淄京宫中为太医,不是因为夜诊十二皇子路遇刺客,亡故多年了吗?”

    “好像是哦。”

    “那我怎么当面问啊?”

    “我可以送你一程。”

    “啊?”

    “你不是想知道么?”

    见卞庭花眼神不善,齐晃惊觉自己问得过了。

    “不用了!齐某……齐某不想知道了!”

    “如此甚好。”

    卞庭花眉眼弯弯。

    虽碍于庄主向来面狠心也狠,齐晃不敢多问,但他更加好奇上法当日为何身中百淬梭,又是如何得林亘医治,暗自决定改日避开庄主,直接向上法问询一二,虽说记忆有残缺,引导引导还是可以想起些什么的。

    “还是要提醒庄主,一年之内莫叫上法再被伤第三次,否则姑姑还是有可能回天乏术,药石无医。”

    “她这会已经中了那么多次……”

    “齐某所说的第三次是指中百淬梭间隔超过三个月。”

    “那这是为何?”

    “百淬梭为剧毒暗器中至毒,江湖上都传中百淬梭不死者,百毒不侵,众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第一次中百淬梭不死之人,一般体内已存毒素,这百淬至毒又至药,可抗千毒,所以其他剧毒暗器确不能伤他,但是百淬梭可以。

    第二次中梭,除剧痛之外,虽无中毒症状,却会挑起体内已存的第一次百淬的毒性,二者累加,而这毒一时不发,若一年之内再中第三次,三毒齐发,必死无疑。”

    “那一年之后呢?”

    “一般情况,一年之后毒素沉淀,又会重新回到第一次中梭之后的情况。不过姑姑体质殊异,情况难免有变,齐某也不好妄下结论。总之庄主与姑姑定要小心,多则生变。”

    “如此,多谢齐大夫提醒。”

    “庄主言重了。”

    “近日得了些农桑玉草。”

    齐晃闻言抬眼,喜不自胜。

    “已送到药园。”

    “谢庄主!齐晃先行告退!”

    “好走。”

    这边二人对话的当口,方才中了冯辞一针逃跑的人被人在鸿鹄堂侧的长廊拦了下来。

    “孟长老,这夜深人静的,你跑个什么劲儿啊?”叶明璈立在当前。

    不想那人竟是孟窕,她捂着左臂,一脸冷汗,见了叶明璈忙把手放了下来,衣袖上一块殷红,方才冯辞一针擦过她的左上臂,划开的口子极深,若非第二针被抵了,必得剌下她一块血肉来。

    “我跑我的,与你何干。”孟窕强忍疼痛,故作镇定。

    “你都跑到我鸿鹄堂来了,我不得问问。白天都不见你来一次,这月黑风高的,忽然跑来,一定没安好心。”叶明璈道。

    “谁稀得来你这!不过是天黑我看错路了!”孟窕看到他就来气。

    “你当长老都多久了,一天到晚走这儿跑那儿的找茬,倒不见你看错路呢,呵,如今你倒是说瞎就瞎了。”

    “叶明璈!你……”孟窕刚要驳他,忽然眼前发晕,往后倒去。

    “喂!你怎么了!”叶明璈忙拉住她,握着孟窕左腕的手摸到湿滑一片。

    孟窕的手上鲜红,衣袖中的血顺着腕子不住地流。

    “你受伤了?”

    “不用你管……”

    孟窕有气无力地挣扎,要起身却起不来。

    叶明璈给她点穴止血,越点血流的越厉害。

    “没用的……”孟窕一路跑过来,早不知给自己止血了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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