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抱着双膝,还维持着在锁灵囊里的大小,茫然地看着前方,忽然抱着头,晃了晃,眼神更迷茫了一些。
魏无羡担心地问:“蓝湛,哪里不舒服?”
蓝忘机又晃了晃头,半晌,才道:“记不清。”
魏无羡道:“什么记不清?还记得什么?”
蓝忘机皱着眉头,道:“模糊。”
魏无羡:“模糊?我是谁?”
蓝忘机道:“……婴。”
魏无羡:“魏婴。你父亲是谁?”
蓝忘机:“青蘅……君?”
魏无羡点点头,道:“对。你兄长是谁?”
蓝忘机:“泽……曦臣?”
魏无羡道:“泽芜君,蓝曦臣。”
蓝忘机捧着头,皱着眉。
魏无羡哄道:“蓝湛,放松,不记得也没关系。变大一些。”
蓝忘机垂着头,低声道:“不想忘。”
魏无羡安抚道:“没有忘,只是记忆到肉身去了。”
蓝忘机抬起头,亮晶晶地双眼盯着魏无羡,道:“夺回来!”
魏无羡道:“还不行!”
蓝忘机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一言不发。
魏无羡启动了聚灵阵,灵气从四方汇聚到阵中,包围着蓝忘机,然而蓝忘机似乎很抗拒,灵气汇入灵体极其缓慢。
魏无羡在外哄道:“蓝湛,乖,等你可以维持肉身大小,等肉身修复好,就可以回去了。”
蓝忘机低着头,摇了摇,道:“他有意识,那是完整的人。”
魏无羡道:“不是。肉身没有感觉,也无法动弹。刚才的转头和睁眼,只是记忆流动驱使的。人有三魂七魄。胎光、爽灵出自父神,加上神识便是灵体,是你;幽精、七魄出自父母,尚在修复你的肉身。蓝湛,你们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人。”
灵气入体,蓝忘机变得大了一些,然而还是抱着膝盖不动,听到“你的肉身”的时候,又不可控制的瑟缩了一下,半晌,才道:“不要。不要他。”
魏无羡忽然笑了一下,问:“蓝湛,你真的不想要那肉身?”
蓝忘机扭头,道:“不要。”
魏无羡趁着蓝忘机没注意,快速画了一圈锁灵阵,然后退开三尺远,笑道:“好。不要就不要。不过我这具肉身,是与你那具拜过天地父母的,是要生同衾,死同穴的。你既然放弃了他,那我也把他送过去。”
蓝忘机睁大双眼,转过头,呆滞看着魏无羡将天人二魂连带着神识从肉身分离了出来。
蓝忘机呢喃道:“不要……”然而,他动不了,然后又看着魏无羡在传送阵中消失了。
“不要……不要走……冷……”灵体倒在阵中颤栗。
魏无羡显出身形看了看阵法,确定灵力不会外泄,就极速将自己的肉身送到冰窟,和蓝忘机的肉身并排放在一起,又加上了连生,控制他灵脉和经脉的修复。
然后同样成为了灵体的魏无羡回到桃林,解开锁灵阵,抱起蜷缩在阵中的蓝忘机,引导灵气平复。
三日后,蓝忘机恢复了平静,睫毛颤抖了一下,还没睁开眼,就感到脸上有冰凉的触觉,一触就分开。
蓝忘机皱了皱眉,别开脸道:“没有逃。”沉默半晌,又转过来,问:“疼不疼?”
魏无羡夸张道:“疼!怎么不疼!疼‘死’了!湛哥哥,你得补偿我!”
蓝忘机抱了抱魏无羡,把头贴在他的心口。没有心跳,灵体也不温热。微微颤抖的蓝忘机趁着魏无羡安抚他松手的功夫,挣脱开。飞身离开桃林。
魏无羡喊道:“湛哥哥,你要去哪里?”
蓝忘机不答话,循着神血的气息,找到了魏无羡的肉身。
一进冰窟,寒气从周身涌进灵体,蓝忘机打了个寒颤,忍着靠近自己肉身的恐惧感和不适感,飞到魏无羡身边。
那个他待过的锁灵囊的系带,露在衣襟外,蓝忘机把锁灵囊拖到亵衣里,紧紧地贴着心口,然后钻进锁灵囊,没过多久又钻了出来,把锁灵囊往下拖了拖,正是中庭的位置,然后再次钻了进去。
虽然冷的发抖,但是不想离开。
听到魏无羡追过来,喊他的声音,又把系带拖进了锁灵囊里边,从里边打了个结。
魏无羡好笑的看着上腹鼓起的衣襟,那是无论如何都要靠着自己肉身的蓝忘机,心念一动,拍了拍,问:“含光神君,是不是想回神界?你是不是想家了?”
蓝忘机没有答话,但是锁灵囊抖动了两下。
魏无羡灵体回到肉身内,一手不间断的给蓝忘机的肉身运转灵力,一手却覆上锁灵囊,纯净温暖的灵力,包裹着锁灵囊,又沿着缝隙一点一点的往里边渗透。
魏无羡轻声道:“湛哥哥,阿婴一定带你回家。”
经脉、灵脉的修复,能慢不能快。
魏无羡纵然金丹灵力深厚,但是蓝忘机的灵脉、经脉宽阔异常,如果快速修复完成,必定留下再次破碎的隐患。可是同时给肉身和灵体提供灵力,仅仅一天一夜,就有灵力用尽枯竭的趋势。
魏无羡只得断开连生,停下肉身这一边,继续让阵法修复。自己则带着灵体再次到桃林修炼,吸收灵气。
十日之后,桃林灵气用尽,灵气充裕之地,要么遥远,要么被世家占据,想要再找,并不容易。
魏无羡见到蓝忘机将霸下的怨气转化成了雾气,于是打起了外边乱葬岗怨气的主意。乱葬岗上的鬼怪,都已经被他送入了幽冥,余下的,是凶尸和怨气。凶尸被魏无羡驱逐到了乱葬岗咒墙附近,乱葬岗上只有怨气随处飘荡,无处停歇。
怨气入灵体,疼痛异常,是不是能将怨气转化成灵气?蓝忘机倒是将怨气转化了,不过他是消耗自身灵力转化,不是吸收为自己所用。
魏无羡站在墨竹林里,随手折了一根竹枝在地上画了几个阵法。阵法上的怨气,开始毫无章法的飘来飘去,慢慢的,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颗流动的墨丸。
“不行,只能凝聚,不能转化。而且入阵的怨气太少了。阵法不能画太大,那么就把其他地方的怨气吸引过来。如何吸引?”自言自语的魏无羡,将目光又落在了墨竹上,抽出避尘,两砍三削,做了一支竹笛。呜呜咽咽地笛声远远地传出,将怨气都吸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