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青山镇客栈里，青色的小火苗被青白火莲托在空中，不时在季雅眼前抖动几下。看起来安分乖巧。
“书都看完了吧。”古轻衣勾唇浅笑，“不如你猜猜？”
季雅歪着头，有些不确定，灵魂力探入青色的小火苗中，被其中毁天灭地的威力吓退。半晌才喃喃道：
“于地心熔岩之中的火焰，生于大地深处，历经大地之火的无数次锤炼，融合，压缩，雕制……十年成灵，百年成形，千年成莲，大成之时其色偏青，莲心生一簇青火，名青莲火，也称青莲地心火。”
“异火榜第十九，青莲地心火！”
“不错。”古轻衣点点头，下意识的捏着蛇鳞纳戒，问她道：“你可想要？”
季雅哑然。
既然已经步入炼药师这条路，怎么会不知道异火对炼药师的重要性？哪怕不是炼药师，异火这等天地灵物也尚来是招人觊觎的。
谁不想要？
可这是能随意拿出来的吗？
“想。”
季雅最后还是郑重点头。
“那便给你，但，这是有条件的。”古轻衣顿了顿，“承其因，报其果。这青莲地心火是蛇人族的馈赠，你若是要接受它，那便要偿这一份情。”
“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吗？”
清寂的少女只是犹豫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瑞凤眼柔情似水。随后淡然一笑，朗声道：“愿意。”
古轻衣不再多问。取出一枚青灰色的丹药示意她服下。
“吸收异火在此药服用后两个时辰最好，恰好也是寅时，正是露气最深寒时。你既然心意已决，那么今夜寅时，青山镇外见。”
说完，古轻衣留下季雅盘膝而坐吸收药力，推门而出。
却见门外有一女子背对房门呆立。
“小医仙，你这是？”
少女略带疑惑的声音唤女子回过神来，见出来的人是古轻衣，神色间带上了几分失落，却还是温婉笑道：“我来同季雅道别。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
“道别？你要走吗？”
“是。”
小医仙眨眨眼，眸子的紫意在廊道里昏暗的烛光下更显深邃，仿佛可以轻而易举的吸入人的魂魄。
紫眸！
金色的瞳孔忽而紧缩。别离之情不及酝酿，古轻衣十指紧捏，骨节便已在掌心噼啪作响。
紫色的眼眸在人类中并不多见。
魔兽自然是另当别论，但在人类中，大部分都人还是黑色和棕色。除了类似于像古轻衣这般因为极致属性而天生金瞳的例外，绝大多数的异色瞳都是因为遗传。
而紫瞳.....
“你姓什么！”
少女突然拔高的音量吓得小医仙一个踉跄后退一步，见古轻衣面色凝重，收起失落便道：“姓姚。说起来一直没告诉你我名字。我叫姚仙儿。”
“姚？随父姓？”
“自然是随父姓。不过我不记得我父亲姓什么了，这个姓只是我擅自跟义父取的。啊，就万药斋的老板。”
“不记得？”古轻衣纠起眉毛，“你母亲呢？”
这般问实在失礼极了。
何况两人的交集其实并不多。
但小医仙并不在意，只答她不知道。
“我五岁时母亲就死了。母亲没有告诉我父亲是谁，也没有提到过她姓什么。更之前的事，实在是记不清。”
“不记得了么......抱歉。”金眸里的失意一下就放松下来，少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问话有多么冒失。“你的眼睛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所以....很抱歉让你提起这些。”
“不要紧的。”小医仙只是笑笑，“我还没谢谢你给我的毒经呢，那对我而言实在是意义重大，获益匪浅！还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你。”
“客气了。那本就是意外所得，如今医道式微，能分享出去再造福他人也是一件好事。”
“你倒是真的医者仁心。”姚仙儿笑道，自行惭愧。“我却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纯粹，那卷七彩毒经对我而言意义远胜于此。我也是为此才要离开。”
“我今夜就走。”
“这么急？”古轻衣一愣，眉头纠结，“可她刚服下丹药，不能受扰。”
姚仙儿虽然眉目间的失望显而易见，一直紧攥的手却不着痕迹的松开，苦笑呢喃：“这样也好。”随后把一封信交给古轻衣，托她转交季雅，便要决然离去。
离别有时候就是这样。
没有一个正式的告别，不声不响就结束了一段相伴的旅途。
不算什么稀罕事。
古轻衣不再追寻那双紫眸的由来。是又如何，不知道同样是一种幸福。
就当这只是一个偶然。
不过，出于某种试探的心理，古轻衣叫住了已经提步下楼的姚仙儿。
“小医仙！且等等，我有一物忘了给你。”
“何物？”
金眸微微闪躲，古轻衣垂眸取出一本崭新的书籍抛给小医仙。
书籍的封面赫然写着“心经”二字。内容显然是抄录的，字体工整却不算美观，像是幼童被逼着端端正正地坐着抄写出来的。
说是崭新，其实也不过是保存良好。
姚仙儿翻看两页，就发现这竟然是一部斗气功法。语句玄妙拗口，好在抄录的主人做了不少注释。也不知道品阶如何。
古轻衣像是看出了姚仙儿的疑惑，轻声细道：“我亦不知它的品阶。这本《心经》没有属性品阶之分，就我修炼的情况来看，它练出的斗气无论是量还是质，都不输于地阶中级的功法。略有的瑕疵就是，若没有斗技，单纯用斗气攻击力极其低。”
地阶中级！
而且没有属性限制！
就算攻击力低也没关系！大不了修炼一些攻击力强的斗技就是。
姚仙儿倒吸一口气，把书窜入怀中，嘴上却依旧婉拒着：“这么珍贵功法，你......可惜你一番好意，我无法修炼。”
古轻衣并不接她的话。
“这本《心经》是医师专用的。你可知，炼药师本上医师的分支？”
“这？”
“学不贯今古，不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断不可为医以误世！故而古为医者，练心养德，才学通博天地，德行通达入圣，方可得一身斗气以集天地灵气，可驱邪散毒、活血通络、颐精养神。是为《心经》。”
少女浅浅的声音，却有着誓言的重量。让姚仙儿下意识地挺起腰板，凝神细听。
“《心经》的修炼靠得不是你自身的资质，而是你对天地人的感悟。简单的说，它考智商，考心性，当你看懂的那一刻，修为就已经在身上。”
“但当一个医师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炼药师的门槛虽高，药效也迅猛多变，却都是在夺天地之造化。可不想想，哪有那么多灵物给他们挥霍？反之，每一个医师都会炼药，却没有火木属性的限制，因为我们才是在万千搭配中，以己之身赋予凡草灵性，创天地之精华。”
“所以，医者能做到炼药师做的事，反之却不然。只是医道功法失传已久，这才会有如今的局面。”
“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毕竟对我来说，把它传承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这本《心经》，你可还要？”
要！
姚仙儿没有说话，一双紫眸里的势在必得却肆无忌惮地摆在古轻衣眼前。
驱邪散毒、活血通络、颐精养神。
对他人有效，那么，对于日日运转它的主人而言，也是同样有效吧！
姚仙儿是医师没错。
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可单单是这三个词，已经足够让她心动。
两人握手相视。
“那么，祝你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