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冰糖葫芦”式的叙事结构

    从思维发展的方式看,儿童的思维最初是直觉行动思维,然后出现具体形象思维,最后发展起来的是抽象逻辑思维。契合此种认知心理特点,在叙事结构上杨红樱找到一种少年儿童喜闻乐见的叙事结构和形式,即将幽默诙谐浸透于“糖葫芦串”式的系列故事中,采取了“冰糖葫芦”式的叙述结构。这种结构方式原本是戏剧中常用的结构方式,指每场戏都是独立成章的,但情节和人物又是贯串前后的。在杨红樱笔下,作品已不再仅以一个完整的故事来支撑,而以人物形象或者故事发生的地点等作为结构的基础,以主人公为主线,把诸多小故事串连在一起,故事与故事之间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每个章节都可独立成篇,从而使得故事情节在人物或地点的统领下呈平行分布状态,没有整体性呈现意义的形式,仅仅凭借流动式的镜头闪现紧紧抓住孩子的阅读心理。《女生日记》以省级重点小学的女生冉冬阳为主线,叙述她六年级整整一学年的学习、生活情况及渐渐长大的一段心路历程。而《男生日记》则以冉冬阳的同班同学吴缅为主线,描写小学毕业考试结束后的暑期生活的所见所闻所感。两部《日记》在内容上互相补充,又各自独立成篇。“坏小子系列”,从《五·三班的坏小子》到《漂亮老师和坏小子》,再到《假小子戴安》,三部作品把五、六、七三个年级的淘气包的成长故事描述得完整而又具体。以调皮捣蛋的四个坏小子为“棍”儿,以他们与周围老师和同学们的故事做“糖葫芦”,共同为小读者奉上了一顿甘甜爽怡的“糖葫芦大餐”。在作品中,往往是一个个小故事独立成篇,几个有关联的故事又串成稍大一点的故事单元,故事单元再组成整个系列中的一部分。比如《五·三班的坏小子》一书是由“坏小子的故事”、“坏小子和女生的故事”、“坏小子和老师的故事”、“坏小子的军训故事”等四个故事单元组成,每个故事单元中的若干个不相干的小故事,都可以单独当做短篇来读,故事之间没有质的关联,通常从中取出某一部分也不会影响整部的结构,完全没有传统长篇用整体来呈现意义的结构形式,作品所承载的精神和情感内涵却蕴藉在每个独立的小故事中。在每一个接近生活常态小故事里,我们都可以看到作家对孩子们内心精神需要的关注,对现存教育体制的勇敢反思,每一个故事都洋溢着儿童天真活泼的自然天性,五彩缤纷的童年故事琐碎却不零散,独立成篇而又互为补充,将孩童鲜明的个性特征描绘得淋漓尽致,这些作品也因此成为长篇儿童的畅销之作。

    三、简洁独特的儿童视角

    视角是作者或叙述者审视世界的眼光和角度,儿童视角是指借助儿童的眼光或口吻来讲述故事,叙述的调子、姿态、结构及心理意识因素都符合儿童思维方式和审美价值取向,从而客观地呈现儿童的印象和感觉。儿童文学要表现的是儿童“绝假存真”的生命本真,成人作家在儿童文学创作中总是努力选取“儿童视角”,用孩子们的思维去思维,用孩子们的眼光去观察,用孩子们的语言去表达,以儿童的感受形式、思维方式、叙事策略和语言句式,去诠释和表现所在的世界。

    作为一种有趣味的叙事策略,儿童视角是儿童文学作家一贯青睐和热衷的选择。直截了当、简洁明快的叙述是杨红樱所采用的独特儿童视角的鲜明特点。秦老师的教学公开课犹如观摩“秀”,一切都在排演基础上展开,连提什么问由谁回答事前都安排得妥妥帖帖。正当观摩课教学以近乎完美的状态快完成时,好学生路曼曼的回答却因紧张而失常了。单纯坦诚、莽撞率性的马小跳无意一语穿帮:“我觉得路曼曼今天没有昨天答得好。”这话对在座的领导、老师无异于晴天一个霹雳。被视为“后进生”的马小跳带着脚伤来上学了,此举震撼了班主任秦老师和校长,准备树其为“后进生”思想进步的榜样,谁知马小跳纯粹是冲着上漂亮的林老师的课而来。军训时,肥猫违反规定偷偷从家里带出来了手机。但当他慷慨地把手机借给全班同学使用后,最后却发现评选优秀营员居然没人选自己,失望之至,一不做二不休,我没能当优秀,你们也别想当,于是他向老师报告了隐藏的秘密,致使班上选出的所有优秀小营员荣誉全部作废。是啊,全班都违反了纪律,为什么就肥猫不能评为优秀呢?这是孩子最真实最纯净的内心展示,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告密者有什么可耻,相反他找回了内心的平衡。面对马小跳的想当然,我们能说他傻气吗?面对肥猫的坦诚,我们能说他很坏吗?抛弃陈旧的经验,以儿童的视角去看待问题,才会让我们成人做出更合理的评判,杨红樱的校园从此种意义上来说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总之,杨红樱善于从儿童视角的凡俗日常生活细节入手,通过“冰糖葫芦”式的艺术框架,采用简洁流动的叙述方式,淋漓尽致地对当代都市儿童“玩”的生存方式与“顽”的精神状态作出了准确的描绘与深刻的思考,彰显了一个与儿童生命的尊严和自由相关的主题,有力地拓展了中国儿童文学的情感体验与审美空间,赢得了无数小读者的崇拜和喜爱。

    幽默明快的文学语言

    幽默对于儿童文学,比成人文学更加不可缺少。选择幽默的语言表达,几乎是每一个具有“游戏精神”和“童年意识”的儿童文学作家创作的重要手段,幽默明快的语言能够制造游戏效应,为儿童带来游戏的快乐,而且可以深入到文本内核,使文学性和可读性实现有机的统一,体现儿童文学应有的较高境界,传达出快乐的本质。运用幽默明快的语言,创设通向儿童心灵的通道,是杨红樱校园表现形式的又一显着特色。

    因为儿童年龄小,难以理解和接受深奥难懂的语言,所以儿童文学有自身的语体特征。儿童文学的语言应该口语化,并且浅显易懂。《男生日记》中有这样一段景色描写:“外面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太阳透过密密的枝叶,洒了一地细碎的阳光,细碎的阳光像金子,金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晃动。”《寻找大熊猫》中外国女孩温迪的眼睛,像蓝色的水晶球,像波光荡漾的海洋,“凡是蓝色的闪亮的东西,都可以用来比喻温迪的眼睛”。没有艰涩的词语,也没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喻体,这些形象化的语言使儿童对于各种事物有了清楚准确的印象和理解。优秀的儿童文学总是在充分展示语言多样性的同时力求简洁生动,选取明快而又富有表现力的词语和句式,使语言丰富多样又简洁易懂。杨红樱说她写作很放得开,不怕有人说她水平低,她要求自己的作品文字简单(多为短句)、故事精致,孩子看得懂、看得有趣、喜欢就行,她绝不在小读者面前装高深、装有学问。写给孩子看的书所使用的语言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把故事讲明白。杨红樱认为:“儿童文学的读者对象是儿童,必须用儿童能够接受的方式和浅显的语言去表达。”“童书作家的‘魔杖’,就是能够把深刻的、难懂的东西变成浅显易懂的文字,将知识性藏在故事中,让孩子在读书中感受到阅读的愉快和成就感,从而喜欢上阅读,而不要始终板着面孔,老想拔高。”用孩子的话讲孩子的事,运用儿童读者易于和乐于接受的形象语言,以调动他们的想象能力,同时逐步习得一种成熟的语言状态,杨红樱的作品语言幽默中传达着浅语艺术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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