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贵还没开口,熊少龙噗通一声跪下了,大声喊道:“大老爷,我冤枉啊。”

    严贵手里拿着一把八骏图的折扇附庸风雅,在这大冬天里,显得很是扎眼,见严贵大哭,一脸的嫌弃,用折扇敲了敲案几说:“我还没说话呢,你先喊上冤了,给我闭嘴。”

    那熊少龙立马刹住了哭喊,干嚎声余音绕梁,堂上衙役也都不顾体面,扑哧扑哧的笑了起来。

    贾头儿干咳了一声,众人方止住了笑声,云襄心想:“原来这贾头儿在衙门里有些地位,并不是一般的差役。”

    那严贵抬头瞧着贾头儿道:“贾老,今天你辛苦了一趟,要不你说说?”

    贾头儿点点头,慵慵懒懒的向严贵拱了拱手,算是礼节,开口说道:“事情清楚的很,这胖的姓…你姓什么来着?他奶奶的,抬笔忘字,张嘴忘话。”

    熊少龙赶紧答:“小人姓熊,熊少龙。”

    贾头一拍脑袋说:“对头,姓熊,狗熊的熊嘛。”

    众衙役又是嗤嗤地一阵笑声。

    贾头儿接着说:“这姓熊的去万红楼快活,却他娘的把腰牌给扔火里了。”

    熊少龙听后,大声说道:“不是失手…”

    贾头儿见熊少龙插话,招呼衙役说:“来人呐,掌嘴,让你他妈的打断老子说话。”

    两名衙役答应了一声,过来啪啪打了十几个嘴巴,嘴唇被打的又红又紫,血都流了出来。看的云襄都心有不忍。

    贾头儿又说:“老子说是你扔的,就是你扔的。”又转头问严贵说:“对不对啊严管事儿的?”

    那严贵笑嘻嘻的说:“那是自然,严大人不在,这儿就是咱爷们的天下。”

    那贾头儿继续说着案情,指了指云襄道:“这小哥好心帮他去捡,反而被这烟厮给赖上了,还拿人家姐姐作为要挟,现在倒是恶人先告状。”

    严贵笑嘻嘻的点点头。等着贾头儿继续说,然而贾头却半天没再言语,俩人四目相对。

    严贵问:“说完了?”

    贾头儿咳嗽了两声,答:“说完了,请严管事儿的审吧。”说着恭了恭手。

    严贵坐直了身板,并没有理会堂下满脸血污的原告熊少龙,而是用那把折扇指了指云襄问:“你去万红楼干什么了?你毛都没长齐就能逛窑子了?”

    云襄听这严管家言语粗鄙,心里极为厌恶,先前知道他身为南城人反而对南城人更加严苛,心里早就暗骂他数典忘祖,没有半点骨气。

    云襄不愿也无法回答他这下流问题,于是粉唇紧闭,一声不吭。

    那严贵见云襄不说话,也不在意,一脸堆笑挤出满脸褶子:“你还有个姐姐?瞧你长的细皮嫩肉,你姐姐还不得嫩出水来?你姐姐是哪位姑娘啊?没准,跟我还相熟呢。嘻嘻…”说着色迷迷的笑了起来。

    云襄别的尚且可以忍受,但从不允许任何人轻慢姐姐。此刻,这个尖嘴猴腮的得志小人对姐姐出言不逊,云襄只觉得一团怒火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对着严贵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贾头儿见状暗叫不好,严贵心胸狭窄,这样下去恐怕不好收场,连连干咳给云襄示意。

    云襄心里知道贾头儿好意,但他却实在没有办法向眼前这个小人低头。

    只见那严贵瞬间收敛了笑容,使劲瞪起那双已经被下垂的眼皮遮住大半的眼睛,大呵:“你见我也不下跪,如今轻蔑与我,你这不是死催的嘛,试问,万红楼这么多人为何这姓熊的单单说你烧了腰牌,为何不说别人?你不要以为使了几个小钱就能救的了你,我问你,你姓氏名谁,哪里人士,竟敢如此嚣张?”

    云襄刚刚还在纠结是否要隐瞒自南城人的身份,见严贵跟自己翻脸,心里反而觉得轻快了很多,他轻蔑了笑了笑,对严贵说:“我是南城人,你知道这些就够了。”

    贾头儿听后连连叫苦,他受人所托,保云襄三日平安,又对云襄心生怜惜,不愿草菅人命不积阴德,可自己毕竟能力有限,跟严贵平日里虽然面上互相客气,但严贵是严知府的心腹智囊,自己怎么比的了?一时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

    那严贵冷笑一声,说:“早就瞧出你这身贱骨头了。”

    云襄盛怒之下,反而笑了:“是不是贱骨头你说了不算,我倒是问问你,你明明是南城人,为何偏偏不敢承认?你怕什么?”

    严贵平生最怕别人提到他低贱的身世,平时,衙门里众人知道他忌讳此事,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提及,所以,云襄乍然提到他的出身,他又羞又恨,感觉一件不敢见人的大秘密忽然公之于众,顿时怒不可遏,歇斯底里的骂道:“你说什么?你竟敢污蔑我,我要…来人,给我打,打死他…”

    众衙役见云襄敢如此跟严贵说话,均觉的吃惊,他们平日里没少被严贵欺压,此时见严贵被气的浑身发抖,均觉得又解恨又好笑,一个个都憋着不敢发作。

    严贵大喊来人,众人答应一声在,就要过来捉拿云襄。

    云襄见这阵势,只觉得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只需轻轻一碰,就要跌入万丈深渊,摔的粉身碎骨。此时他知道激怒了严贵,求情是毫无用处的,只能反其道而行之了,他大呵一声:“我看谁敢打我?”

    众衙役刚想下手,果然被这一嗓子给镇住了均迟疑了一下。

    云襄趁热打铁,指着衙役的鼻子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知道打了我有什么后果吗?你问贾头儿,我说的对不对。”

    这下众衙役面面相觑,均觉得古怪,一起瞧向贾头儿,贾头儿被忽如其来的状况打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回答,又干咳了几声,凑到严贵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众人又瞧向严贵,等他示下。

    严贵也满是狐疑。

    云襄未等严贵再表态走到案几旁,冷冷的瞧着他,眼中透着阵阵冷意:“我跟你打个赌。”

    严贵外强中干,被他瞧的胆怯,答:“赌什么?”

    云襄说:“我赌你不敢杀我。”

    严贵从没见过这样的赌注,怯懦的问:“我赢了怎样,输了又怎样。”

    云襄冷笑一声:“你赢了,我把脑袋给你,你和你一家老小给我陪葬,你若输了,反倒能保你暂时无虞。”

    云襄说的神乎其神,严贵根本不知底细,一时不好分辨,瞧了瞧满堂上的众人,也没个主意。

    此时贾头儿正好见缝插针,走到严贵跟前,凑到耳边悄悄说:“我看,这事儿等知府回来再办最妥当,不如先把他押到“人”字号牢房里,听候发落。”

    严贵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心想,我要结果了这个小畜生,万一他果真牵扯到哪个权贵,这个买卖就不合算了,他冷笑一声忽然计上心来,说道:“不,关到“天”字号牢房吧。”

    贾头儿听了又是暗暗叫苦,心想,关到“天”字号牢房,这少年的性命一天都难保了,这严贵心狠手辣,这下可不好跟人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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