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一活络气氛,刚才因小哥而起的伤感早已荡然无存。

    我们听着小哥能唠能喘息的,也不再过多担心他,瞎子就照小哥的吩咐向旁边摸过去。

    边走还边叨叨上辈子欠我们的,要是死在这儿回去要贻笑大方,毕竟一队的小孩儿都没事,他个当奶爸的死了。

    “你话真密,能不能好好干活,你看人小哥,什么时候有你这么多拉七扯八的。”胖子挤兑道。

    瞎子满口的不在乎:“我是在给你们预警,要是我声儿突然没了就证明我遭祸了,你们麻溜上来给我收尸,不过我徒弟这小没良心的,多半会把我抛尸荒野。”

    “你少说两句,死不死的也不嫌晦气。”天真没好气道。

    “我怕什么,大吉大利,百无禁忌——哑巴,我摸到石柱了,往前好像是个台子,你怎么说?”

    瞎子的气息很稳,连运动带嚷嚷,脚步落地声小的几不可闻。

    小哥问:“石台上的花纹是什么?”

    沉寂片刻,瞎子又大声喊道:“摸着像个鸟,旁边是一堆水啊火啊,也可能是祥云,太复杂了我摸不明白。”

    “往下压。”

    瞎子照做,我听见轻微的咯哒一声,瞎子就道:“这台子会活动,能下沉,我没有压到底。”

    “嗯。”

    小哥回完就不再言语。

    我们摸黑面面相觑,由于看不到,也不知是谁在跟谁对视。

    刘丧始终攥着我俩的手臂,木安现在的状态十分警戒,他一言不发,并把□□上膛塞给我,在我手背上敲道让我留着防身。

    “什么声,谁给枪上子弹了。”胖子的耳朵很敏锐。

    “我。”

    木安就道:“你们小心一点,别被人打闷棍都不知道。”

    “是人打不到,是鬼跑不掉。”胖子很乐观。

    木安就不理他了。

    时过半晌,瞎子等不住,催促道:“哑巴你给句话,我还在这罚站。”

    又是两三分钟的寂静,小哥的方向才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你退出来,把乐乐带过去。”

    “带她?我可不能保证她全须全尾回来。”

    回答他的是一片坟墓般的沉默。

    过一会儿,瞎子受不了道:“能能能!我活她活,我死她也活!看你上纲上线的。”

    还是没人吭声。

    天真看不下去,开口道:“你别耍宝了,人小哥根本就不想搭理你,少给自己加戏,再说连你都死了,她还能活个毛线。”

    瞎子轻的像一阵风,几句话的功夫就刮到我身边,他碰碰我的手臂,对天真道:“跟哑巴就要这么处,总得有人当气氛组,不然成俩石墩子了,有什么趣儿。”

    “道理我都懂,那你也太没包袱了。”

    “你跟胖子比我还死皮赖脸,说这些。”

    “我俩起码不搞宫斗抢皇上的戏码。”

    “因为你俩是纯傻子,没剧本。”

    瞎子拍拍我:“大少奶奶,还不走?”

    我听他俩一来一回的挺有意思,一时听入迷,反应过来就赶紧抓住瞎子伸过来的袖口:“走,马上走。”

    木安塞给我个小弹匣,我默默揣上,手里攥紧□□,尽管子弹对付不了鬼魂,但有硬家伙在手,心里确实能安定不少。

    小哥没有名言,我们心里却都有数,他不是毛手毛脚的人,之所以会中招躺在这,肯定是被一些不可抗力的外界因素所影响,只是他这会不想多谈,大家心照不宣,没有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瞎子表面上把什么都不当一回事,其实他领我走过去的时候很谨慎。

    我握着他胳膊,只感觉他上臂肌肉硬的像块铁,全程紧绷,每一步都落地无声,跟猫似的,并且只让我踩着他走过的地方下脚,一毫一厘都不能超出。

    他知道我有枪,敲敲虎口示意我把枪口向下,连我走火蹦他屁股这种事都能顾忌到,只能说非常细心。

    去瞎子所说石台的距离并不远,因着瞎子的警惕,走了将近五分钟才到。

    他拉着我手腕,把我的手放到石台上,粗粝的花纹贴着掌心,同时,瞎子砖头向小哥吹个口哨。

    “让她站上去,装备全部卸掉,包括鞋子,如果机关在中途发动,引信会有半秒的缓冲时间,石柱后方是青铜铃阵唯一的缺口。”

    小哥顿一顿,缓声道:“注意安全。”

    “合着我是个保镖,这是另外的价格,回去你得给我加钱。”

    瞎子念念叨叨扶住我,用甩棍点点我的脚尖:“直接跨上去就行,我在旁边等你,站到上面后不要移动,我记着你步子的幅度,出事一伸手就能捞到你。”

    天真像是悟到什么,大喇喇道:“小哥,你之前划自个儿放血,难道是因为要临时减重?你没脱鞋?”

    他越说越觉得猜测正确,颇为无奈道:“你们两口子一个德行,不行你就脱衣服,脱完衣服脱裤衩,谁还会笑话你不成,你这一划拉,胖子得把锅颠烂才能养回来,他天天算着你那点体脂率,梦里都是给你整什么贴秋膘的菜谱,回头干脆给你俩送疗养院去算了。”

    “他脱了。”

    瞎子的语气很肃穆:“我都摸到他腹肌了。”

    我一惊:“我也得脱?”

    “你不用,哑巴的鞋码大,你本身就没什么负重,脱掉鞋差不多够了。”

    我利利索索解装备,把身上能脱的都卸下来扔地上,连皮带都给解了。

    紧紧裤头,全身上下只剩贴身衣裤和袜子,我心情紧张,抬起左脚,瞎子就在一旁抱着我的外套给我加油。

    一鼓作气两步跨上,我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准备一有不对就跑路。

    在我踩上石台的一瞬,整个台面就向下猛地一沉,我被颠了颠,只听地底响起一道金属卡扣弹开的咯哒声。

    还来不及细听,远处紧接着又传出扑通的一声,我条件反射的循声望过去。

    有水花声高高溅散开来,嘈杂的声音满天匝地,似乎是什么重物被倏然沉入水里。

    墙壁哗啦啦的溅射声不绝于耳。

    我站着不敢动弹,脸颊也随之溅上几点水星,瞎子的手已经抓在我小臂上,随时都可以把我拽出石台。

    静静地等待半分钟,隔着袜子都能感受到花纹的生硬,我却没有再听见其他的动静。

    脚下的石台也没有传递给我更多的反馈,周围什么都不曾发生。

    这时,我听见小哥轻声道:“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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