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的风景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白晚所在的客栈开窗就能看见洱海,走起路来曲曲折折也不过几公里。

    慢吞吞的走到洱海边,白晚突然就明白洱海为什么叫海了,放眼望去,一大片湛蓝倒映着一大片湛蓝,蓝的是天,蓝的是水。在这内陆来说,洱海跟海一样的壮阔。

    天色很快晚下来,白晚顺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所在的小镇保持着古香古色的装饰,瓦房木楼,挨在街边一层接一层,到处都是巷子,一转进去曲曲折折的就不知道会到哪儿。

    客栈就在一条巷子里,有些窄,落日的余晖从两旁的瓦缝间穿刺下来,白晚从巷口拐进去,不动了。

    远处的天空是火烧云一样的红,一大片一大片的扑来,把天空扯出一个破洞,太阳的光芒从里面穿透出来,客栈院子里的树直利利的插入云霄,生生的跟着把天空撕了一半。

    “客人!”

    白晚突然被惊到,从暮色里回过头去,韩雪正站在背后的巷口看着她,两只眼红红的,显然刚才哭过。

    韩雪给白晚倒了一杯水,今天掌柜的也在,没去另外一个店里打理生意。

    云南客栈多,大理有三千多家客栈,而丽江有八千多家。白晚所在的客栈只是这其中之一,很多像掌柜一样的人在两处开了个两个店的。像他们一样的人,每年的收入大部分都来自来旅游的游客手里,多一个店多一点竞争自然多一些收入。

    “我哥他,死了!”一句话听不出悲喜,才说完,韩雪又呜呜的哭起来。

    “唉!作孽哟!作孽!”

    掌柜的也跟白晚她们坐在一起,正对着韩雪,而白晚坐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听着他们哭。

    她早就知道了,看样子迟西城那里的尸检报告是出来了。

    迟西城刚把报告拿到手,看到结果还是习惯性的皱了眉,烟夹在手里没抽,直到被烟蒂烫了手迟西城才回过神,转头一看,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好多人,都在看着他。

    “看我做什么?”

    “西城,你怎么看?”

    “嘁。”迟西城自己拉了凳子坐下,离众人远远的,把报告扔在桌子上,道:“怎么看?还问我吗?什么情况你们刑侦队自己不清楚?嗯?”

    迟西城反问人的时候总是把那个字慢慢的叼起来,在舌头上卷上两圈,带着浑厚的嗓音反问,听得众人心里一颤。

    可迟西城没打算就这么放过,继续说:“事情发生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只知道掩盖不知道弥补。”

    “如果今天没能找到韩强,你们是不是打算把这件事情一直压下去?啊!你们倒是好好看看,外面是什么反响!”说着把放在桌上的电脑转了个身,上面赤果果的标题,大字,加粗:

    食人魔连环杀人,警方避而不报?

    说完,迟西城有些气馁:“是,我迟西城是从刑侦队滚出来的人,我来这也只是随便找个好地方坐着,随便分析两句,然后,抓人是你们的事,但是——你们都干嘛了?对得起你们身上穿的这一身吗?!”

    迟西城的威名在这些人里还是很有领导力和震撼力的,几句话出口众人直接闭口不敢说话。

    他们从来没看见迟西城如此发怒过,迟西城这次真是火大了,吼的声音从最里间传来,连坐在外面等他的白晚都听到了。

    “来,喝水。白晚是吧?你别害怕,西城…额,迟顾问他平常不是这样子的。”

    女孩把水在桌子上放下,说着这话的时候白晚分明看见杯子里的水跟着她的手抖了一下。

    “他平常是什么样子的?”

    “平常……”

    女孩很明显不想说这个话题,警惕的看了看白晚,“你知道他在林城声誉有多大吗?”没等白晚回答,女孩自己说了起来,“挺可惜的一人,莫名就被下放到我们这儿来了。”

    “从现在起,这件事我全权经手,上面什么事,你们自己顶着。——白晚?”

    白晚刚听完关于眼前人的一耳朵要问,还没说出口真主就上线了。“嗯。”白晚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水喝起来。

    “好喝吗?”

    “嗯?”白晚不知道迟西城为什么突然问了一句,还是老实的回答:“好喝。”说完又加了一句:“我今天没喝水。”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板上,白晚慢吞吞的走在后面,余晖还有一点儿,把迟西城的影子拉得老长,白晚一步一步的刚好踩在迟西城的影子上。

    前方突然就停了步子,白晚不察,差点撞上去,疑惑的看着转过头来的迟西城。

    “白晚,你就那么想找到你姐姐吗?”

    说完不等白晚反应,自己转过身去就走了,步子比先前的要大。白晚摸了摸鼻子,刚才男人转身撞上鼻尖的味道让她有些不舒服。

    是刚被收割的青草味儿。

    迟西城是疯了,白晚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那个站在窗口抽烟的男人。

    “你要做什么?”

    从迟西城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大步走开以后,白晚一个人回了客栈。

    掌柜和韩雪正在吃饭,成掌柜愁着一张脸也没看见她人,倒是韩雪叫了白晚吃放,白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便自己上楼了,等到收拾好洗了个澡准备上床睡觉,迟西城却进来了。

    怎么进来的?——翻窗。

    白晚窝在被子里,看着倏然从窗户外蹦进来的迟西城,迟西城进来后也不说话,站在窗口点了根烟,兀自抽起来。

    男人抽得很猛,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在窗口灭了烟蒂,一弹,烟蒂从窗口掉下去,一点光砸下去刚好落在掌柜今天用除草机收割过的草地上,落在上面,冒着一丝青烟就消散了。

    白晚:“……”

    男人说:“韩强确定死亡了。”

    “我知道。”

    白晚窝在被子里,把脑袋又往里面缩了一下。云南的夜不冷,但是她就是想缩在里面。

    “这跟以前的失踪案有关系,并案处理,这是连环杀人案。”

    “我知道。”

    “那几个人估计也死了。”

    “我知道。”

    “他才二十二岁。”

    “我知道。”

    “还很年轻。”

    “我知道。”

    “凶手是……”

    “我知……不知道!”

    迟西城很高兴的看着白晚因为震惊把整个脑袋露出来,她才刚洗完澡不久,全身都还冒着湿润的气息,连头发丝都是。

    白晚看着迟西城,眼前这个男人的目的太简单了,就是想通过她的手来给他办这件案子,如此顺理成章,早就把算盘打好了。

    白晚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知道,姐姐不会想让她插手这些事,就像早就料到了一样,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迟西城从窗边走过来,倏然一下凑近白晚,深幽的眸子看着白晚,“你知道凶手是谁?”

    白晚倏的一下把脑袋缩进被子一半,道:“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我知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这话有点绕,像绕口令,但是迟西城听懂了,白晚也知道他听懂了,窝在被子里,最后在迟西城盯着她的目光下瓮声瓮气的说:

    “你今天在那里故意和他们吵架,就是为了拿到这件案子的全部调查权,你是编外人员,如果插手太多就名不正言不顺…”迟西城的眸子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白晚,白晚避开迟西城漆黑的眸子,继续说:

    “在巷子里你转身的时候我闻到了你衣服上的青草味,刚刚收割过的青草味,你去过那个地方了。”

    白晚有些不肯定了,躲在被子里瞄着迟西城,迟西城倏然就笑了,隔着被子拍了拍白晚的脑袋,水汽似乎隔着被子传到他手上来,有些不适。

    “白夜的妹妹,果然还是不一般的啊!”说完对着白晚一个劲的笑,白晚看着他的眼睛,总感觉有那么点儿戏谑,倏然明白了什么,蹭的从床上坐起来,被子也滑到了肩上。

    “你故意的?”

    不只是为了得到案子调查权在警局故意和那些人吵架,就连在巷口里回身让自己闻到那些味道都是故意的!

    难怪——白晚知道自己为什么感到不舒服了。

    当时那个男人走在自己的面前,他很高大,走在前面挡了巷子的风,风从他那里吹来白晚那里,白晚能闻到气味是很正常的,可是白晚没有闻到!

    是的,没有闻到。

    只是在男人转过身来对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才闻到了,男人是故意的!故意让她闻到。

    “为什么?”

    白晚大概是感冒了,瓮声瓮气的问道。

    “我们不可能独善其身,你能因为白夜的事追到这里来,我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所谓真理追出凶手?”

    迟西城搬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我是去了,还看到一些挺奇怪的东西。”说着迟西城伸出一只手来,手里握着东西,示意白晚伸出手来接。

    一小撮碎草屑放在白晚手心,皓腕霜雪跟残碎枯黄对比得格外明显。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白晚抬头看着迟西城。

    “你。”

    白晚:“?!”

    “我需要你——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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