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音并不会骑马,昙胜宫的侍卫们送到山脚下时,淞音硬是撇开马匹,拉着睫雪的手,一步步爬上了大言山。大言山上森林覆盖,树木葱郁,鸟鸣虫鸣的声音幽幽传来,山高路陡,却有前人凿出的石阶可供攀援,凉风习习,前路如同层层递进的台阶一样无穷无尽,看不到头。
淞音与华钦成亲已有一年多了,如今方说动华钦,将睫雪送往大言山书院修习,豆蔻本想跟着睫雪同来,好日常照顾着,华钦回她书院里不许带仆人,豆蔻一伤心,竟连送都不送了。
淞音与睫雪早已没有娇弱之气,默默地拾级而上。山路显然经过精心修饰,山路两旁遍栽着木槿花,周边景物雅致精巧,一行人走得不紧不慢,身心舒爽。因此上,当身后传来马蹄声时,淞音颇有些笑话人家,马上这些莽汉只知道匆忙赶路,却无视这难得的清净美景。
身后的一群人超过了她们,见那马匹穿戴似乎只是富人,并非权贵一类装饰打扮。淞音暗疑:华熙不是说这大言山书院只有王族子弟才有资格来的吗?怎么寻常富人也上得了山?
一路走走停停,山也转了一座又一座,一路上只见有一河绕山,河里满是铺得翠绿的荷叶,清幽的荷香一直蜿蜒而行至深山。待到荷叶终于望到尽头,便远远望到了大言山书院的轮廓,更高处的树木掩映间,高高的门楼,静默的青砖和青褐色的玉石,搭建了一座古朴又气派的书院。
睫雪有些兴奋,淞音默默地牵着她的手向上攀登,再转过这座山头,就到了。淞音的心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思绪刚起就被一阵喧哗声打断,前面山头上刚才骑马的那群壮汉奔跑呼喊着迎面而来,一个淡蓝色衣衫的年轻女子不要命似的在山路上奔逃。那女子跑得急促,衣角在风中飘荡着,脸上分明已经通红,仍旧咬着牙默不作声地向前跑。
淞音不欲多事,警惕地拉了一把睫雪靠向一边把路闪开,女子匆匆跑过来时,从淞音旁路过,未几又惊讶地转过头来,看了淞音一眼,脚步有所停滞,但后面的大汉速度很快,女子又向前奔去。
几个人纠缠的这会儿,后面气喘吁吁跑过来一个少年,身形清瘦,肤白细嫩,是个清俊的傲气人儿。
少年敏捷地躲过一帮人的纠扯,转身双臂抱胸,两腿八字站开,拉出一个气势汹汹的架势,冲着僵持不下的众人大喝,“你们是哪里闯来的贼子?!为什么要追我表姐?”
壮汉中为首的人鄙夷地对着他上下瞅了两眼,这般文弱一个娃儿,拎起来就跟个小鸡子一样,还敢在这里冒充大人物?!
“让开,!竟然敢挡住我们的路?”
“我是这书院里的学生,自然要管书院里的不平事!”
“学生还不好好回去功课,在别人这里捣什么乱!”
“我都说了你们追的是我表姐!”
表姐?说话的壮汉盯了他一眼,“她是你哪门子的表姐,我们追的是我家少爷的未婚妻!你倒学会了四处认亲戚了!”
少年梗着脖子,一副较真到底的样子,“对啊,她就是我的表姐!伏令砚一个商户之子,焉能配得起我容国世家大族的尊贵嫡女!你们这般追人就是不行!”
壮汉见了少年的行状,突然弯腰大笑起来:“好大的口气!你长这么大,出过丹华吗?见过容国人吗?在这里随意攀交情,认亲戚。你是容国哪家的公子哥?”
“我是容国兰家的人!”少年摆出一副倨傲的样子,语气又似炫耀又似吓唬。
淞音和睫雪站在山上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将这些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淞音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仿似咚咚一声声敲起了边鼓。容国竟然有人能入了大言山书院学习,对方不是等闲人物,听这话音还牵扯到了伏令砚,淞音跨出几步,伸出头来好好看清楚。
少年一声“兰家的人”在淞音听来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兰家的人,兰家的人能入了丹华贵族子弟的大言山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