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剑网三]朝夕旦寐 > 第20章 帝京雨(二)
    我惊喜过望:“在哪?”

    “内城西市。”云矜姑娘揉了揉胖团子的脸,沉吟一阵:“前天午时,狼牙军要斩了颜家老太太,我正准备劫囚,被她抢先了一步。”

    将军去而复返,就是为了这事?

    她又道:“不过那人惹着麻烦了。那个颜老太太是别个扮的,真的颜老夫人狼牙军并没有抓到。而且那人还杀了狼牙监斩官史宗声,现下狼牙军正在满长安搜她。”

    我惊了一瞬。

    接着,就听得自己的声音陡变得凉凉的:“我也在找她,不能让狼牙军比我更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云矜无奈:“可是她躲在哪,你知道么?”

    我往四周多望了好几眼:“这里,到处都是敌人。一个人,要不声不响,她能在哪?长安这么大,又这么乱,她敢躲在哪?除非她死了,天下之大,总会找到她。”

    大约是我口气带了些急,云衿和胖胖都震惊着望我。

    我只好忙又解释道:“我有一个朋友,因为我的缘故,生了大病,那个人知道怎么救……或许。所以我必须找她。”?

    云衿点头:“明白了,事不宜迟。这儿等着,我先还了人口粮。”

    她话音落下,其人早已提起胖胖,飞也似纵身而去。我怔在原地,眼睁睁望着她背影瞬息之间如豆如点,以及胖胖渐远渐不闻的吱吱尖叫。

    这姑娘,好快的手,好快的身法,好了得的轻功。

    我在那儿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无聊得揪着大白的马鬃扎了五根小辫,准备再折腾第六根,她又拽着胖胖嗖的一下飞回来了。

    她明媚一哂:“走吧。”

    我一瞥兀自抖着爪子的小胖胖,狐疑道:“你救人还要带上一只松鼠吗?”

    云衿顿时显出理所当然的神情,毫不犹豫地道:“它是我最喜欢的宝贝,我不能不管不顾,丢下它不理的。不然它生气跑掉了,我要去哪才能找得回来啊?”

    我一时难以辩她,这一番话听来字字诛心,竟不能反口。

    世间诸多错过,是不是总因为当初不珍惜?

    心似莽原,荒草无章,不可说也。

    该如何找寻将军,云矜曾与我斟酌了一番,她说眼下长安这片地方,是多方恶势攒聚的混乱之处——狼牙军,红衣教,天一教,里里外外,布满一重又一重,迫得人几无葬身之地。一个天策军要活下来……

    我抬头道:“她很聪明,红衣、天一、南诏之乱,都经历过来了。”

    云衿愣了愣,笑了一声:“哦?原来是个百战九死的人物。那就向老天爷祷告一声,祝我们找到她的时候,还有几口气在。”

    边走边找吧。

    我与云矜自流民巷往西北方而行,路过一片乱坟岗,再去两三里,便见了一个狼牙的行刑台,重重兵围,为首两个大腹便便的监斩官,下首捆缚了三个文弱书生。书生间相互污蔑,推诿造反,两个狗官也乐得杀人助兴,一声令下,将三人一并斩杀,血光四溅,难以直目视之。

    云矜看得有点怒,转头对我说道:“家国患难,这几个绣花枕头不思杀敌之计,却要陷害同僚讨好狼牙,死也活该。”

    我深以为然。

    她磨了磨牙,又道:“这两个狗官,我遇见过好几次,一个叫忽必恶,另一个是什么勃尔斤,名字真拗口。狼牙军在长安城外抓的人,全交给了他们处置。看到台子周围的那些铁笼里的人没?上头指派他们清除所谓逆反,他们寻不着人,就捉了许多良民百姓充数,可恨得紧。”

    我瞧了瞧她气得微红的脸,这人有些可爱,便问:“不如现在就杀了他们?”

    她摸着手里的剑,眼中微光涌动,随后摇头;“狼牙军的普通卒子,我可以收拾掉几个,因为他们不起眼,线索少,查来查去,也只能判个混战横死。可这两个狗官在军中居于要位,我们杀了他们,了心中一时痛快,再去找人,走了以后,狼牙军盘查起来,苦的还是此处的百姓;其二,此时杀了他们,狼牙军也会派其他人来接管,说不定比这两人更狠毒,根本杀之不尽。”

    我默然,难道真要等朝廷从西边打回来了才能救人?那要等到何时?到了那时,可还能回复当年的盛世长安?

    凄风轻嘲,我和她缩在树后,眼望那边惨境,偏又不能出手,甚是气苦。为侠者口口声声仗剑匡扶天下正气,可到了紧要关头,在此缩手缩脚,羞也不羞?

    正憋着一腔恼恨,又听得两个狗官放肆而笑,其中那个忽必恶道:“今日才杀得这几个蠢才,真不过瘾呐。”

    勃尔斤拍了拍他肩,大笑道:“别急啊。这儿料理干净了,我们还得带人去护城河那边。前几天在西市刺杀史宗声大人的那个天策小娘子,今早终于被我们的人堵在外城楼上了。”

    忽必恶胖脸一喜:“真的堵住了?据说那小娘子可是个刺头,厉害得很,将史大人搠杀后,还连砍了好些个兵,当时可拦都拦不住啊。”

    勃尔斤哼了两声:“厉害又怎地?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好汉架不住人多?她是天策军,可只有一个人,什么东都之狼,在这里,就是一条死狗!”

    我听得脑袋里空了那么一瞬,一股火气在胸腔里炸了开来。

    那忽必恶犹自感慨:“你这么骂一个姑娘家,可真不懂风情。过会儿抓到她之后,你把人给我处置吧,嘿嘿,天策府的女娃,带刺儿的甜,我还没见识过呢。”

    他说着又笑了几声,那笑容看去可真恶心。

    勃尔斤白了他一眼:“你这毛病……人给你就是,死活随意。”

    我把若夜的剑柄攥得都烫了。

    云矜扯了扯我袖子,轻声怪道:“镇定些,你胳膊抖得好厉害,这有什么可怕的?”

    我极力压下火气:“我并不怕,就是心里怄得慌。云矜,这两个狗贼,我一定杀了他们!”

    云矜望我一阵,叹气:“我刚才说的,你都没听进去?”

    “可他们很快要去捉拿将军了,将军要是落到忽必恶手里……我怎么能睁眼看着?”

    云矜摆摆手:“你不要鲁莽,他们既要去了,我们就在后面跟着,伺机而动。”

    我忍着怒火,几欲咬碎一口牙。

    那两个狗官似乎觉着胜券在握,领一队人马,在前面走得不慌不忙,一边谈起内城里哪家富户油水足可以大捞一把,哪家的闺女又长得何等可人。

    却苦了我和云矜,为了隐蔽行踪,既不能带上大白和胖胖,只得放了它们在林中藏身,又不能走正经大路,全凭着轻功依附在沿途的树上,挂完这一棵,再挂上下一棵,天幸那时风声也不小,下边那些狼牙兵并未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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