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屋外边传来许多人的尖叫:
“呀!救命——!”
蓦然,人声嘈杂起来,伴随着金属与金属之间碰撞的“铮!锵!”,布丁对着房门狂叫,她与杨月邻震了一震,皆是骇然失色。
难道有刺客袭击林府?!
对了,思柳在哪里!
林心愿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忘了害怕,作势就要往屋外冲,杨月邻惊叫,一把拉住了她:
“娘娘、娘娘!你别出去,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焦急如焚,拼命去挣杨月邻的手:
“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找思柳!”
杨月邻吓得苍白,浑身直打颤,死攥住她的手就是不肯松,嘴中无意识地念着:“我怕,求你别丢下我!”
林心愿顾不上杨月邻,侧耳,捕捉屋外的动静。
人的慌乱的呼喊声、狗的不安的狂吠,十二在冷静地指挥众侍卫……刀剑铮铮相撞,刺耳极了,近在咫尺,显然是冲着这间屋子来的。
是有人想要杀她么?
迟来的恐惧,登时像沙尘暴一样席卷了她,她发现自己站在风沙之间,摇摇欲坠。视野逐渐地模糊,口鼻被堵住了,窒息的感觉——
“娘娘!”
猛然回神过来,她已经倒在了地上,思柳半跪在旁边,不知何时来的,满面担忧地打量她:“娘娘,您没事罢?”
林心愿呆呆地摇头,环顾四周,布丁在脚边,杨月邻不在了,十分安静。她慌张地抓紧思柳的手,问道:
“外边怎样了,好像听不见十二他们的声音了,杨月邻呢?”
思柳答道:
“就在不久前,十二他们将刺客逼退到了别处。奴婢担心娘娘,从厨房跑了过来。至于杨小姐,奴婢见她很恐慌,让侍卫带她去了杨管家的屋里避难。”
林心愿松了口气,这些天与十二相处,认为他是很可靠的一个人,可以依赖。
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连忙道:
“思柳,我们这间屋子附近,可还有别的侍卫在守着?”
思柳知晓她的话音,微笑,压低声量道:
“刺客共两名,皆功夫高深,又是趁十二出恭时偷袭,大家措手不及。侍卫中有两人受了重伤,在王大夫那边,有一人被奴婢打发去带走杨小姐。”
说着,觉得有人为了保护她们受伤了,自己不应该快乐,掩了笑意,接下去道:
“剩下五人,似乎有两人被十二派去传报东宫,两人跟着十二迎击那刺客。还有一人,手臂受了些轻伤,守在这屋外边待援。”
林心愿抿了抿唇,听见“手臂受轻伤”时,她生出来很不好的念头,这教她有罪恶感。
然而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仍然道:
“思柳,我们趁现在逃罢!”
林府有几个排水洞,平日被侍卫守得死死的,如今终于得了空隙。
她们早已拾掇好了包袱,银钱也很足够,而离京时要用的身份文牒……她发愁起来。
原本的计划是独自逃到山上的平安寺,去寻那僧人的,不必离京。现下多了个思柳,她只得改变计划,先到珠子县投奔林心辞,将思柳安顿好。
既然要离开京城,必须得用上身份文牒。
她手上其实有一份,是当初原身跟着林守山来京城赶考时带的,但是用这一份的话,她担忧会被守城的人认出来身份。
林心愿一咬牙,无论如何,先逃了再说!
思柳听了她的话,点了头,事不宜迟,赶紧去衣橱取来了包袱。
不想,刚落地,转身竟撞上一蒙面的刺客!
“……!”
林心愿险些惊叫出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思柳亦是吓得脸色煞白,但上前一步,将林心愿护在了身后:“你是谁!”
“我是谁?”
刺客的眉眼似笑非笑,低头踢了一踢脚边的那名侍卫,侍卫趴着,没有在流血,不知死了还是活着。
他道:“我是来帮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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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皇宫的官舍的院子里。
李纹负手而立,冷眼望着被第五、第四押着的第二。
就在方才,白雪梅得了孟太医的准许,提前从太医院回到官舍休息,正准备换衣裳时,遭受蒙面刺客的袭击。
幸而第八恰巧提一袋苹果来探望,与刺客交手,而李纹早就有所准备,带着第五与第四赶到,一举将刺客拿下了。
揭开那蒙面,果真是第二。
这里经历了一场酣战,走廊下的青瓷花瓶碎了满地,煮汤一样混着血、泥土与七零八碎的苹果。冬季的风是呜呜的幽魂,撞得护花铃作响:
“叮咚……叮咚……”
有许多官员尚未归来,官舍里仅有几间屋子亮着烛光,没有人敢出来。而白雪梅因着受了惊吓,动了胎气,被第八抱去了太医院,两人都不在。
李纹走到第二跟前,左手把玩着摺迭扇,笑道:“孤再问你一遍,背后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谁?”
第二深深地低着,始终一声不吭。
李纹不耐烦,对第四与第五道:“将他押到刑部去,好好地审问一番。”
实际上他心中有数,李绍的走狗罢了。
之所以让刑部审问第二,只不过为了逼第二供出李绍的名字,好得到一个打击安王势力的正当理由。
他与李绍之间的关系,很像是兴庆帝与睿王的。他们其实并不需要走到这一地步,可惜李绍不像睿王识趣,三番四次地挑战他的耐心。
第五与第四抱拳道:“诺。”
正待押走第二,有人气喘吁吁地前来传报:
“太子殿下!有、有刺客袭击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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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名刺客,想必都是李绍的人。
十二说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想还有一名武功高深的刺客,竟无声无息将太子妃与思柳掳走,还放火烧了屋子。而那条松狮犬不知所踪。
李纹震怒,重罚了十二,派人去追,随后领着人亲自去了一趟林府,却发现事情并不完全如此。
林心愿的那间寝屋烧了一半,着火点显然是床帘,整张拔步床几乎被烧成了炭,火舌蹿到了旁边不远处的梳妆台、书架上,书桌则幸免一死,只烧坏了表面。
在这张书桌的抽屉里,他发现了她做的那个护身符,还有一份新的和离书,是她歪歪扭扭的字迹。
他忽然就心领神会,她逃了,机缘巧合之下,在李绍派来的刺客的帮助下,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逃离了。
当晚,李纹辗转反侧。
他控制不住地思念林心愿,想她今晚住在哪里,有没有遇上危险,她总是摔跤,会不会又不小心摔疼了……想到那天他见到她的最后一面。
一碗汤药是苦的,可是他从她的唇间尝出来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