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愿推他，蹙眉道：
“我不是你的皇后。”
李纹微微晒笑地道：
“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你是，怎的就你不知晓？”
林心愿听了，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冒出来，站起身，几步走到房门前，一边开门锁，背对着他冷道：
“既然皇上不肯走，那我走。”
“走”字刚落了音，门被她颤抖着双手打了开来，瞬间屋外的凉风侵入，杀死了屋内炭火的暖意，她打了个冷颤：
“阿嚏！”
眼底闪过去一抹浅棕，视线下意识追过去，原来是布丁蹿进了屋里，似乎很冷，直跑到炭盆旁边，蜷缩起来。
它之前被剃光了，最近新长出些绒毛，看上去瘦削而怪异。
李纹兀自坐在床沿，饶有兴趣地打量它。
林心愿心中紧张，想将布丁抱走，然而炭盆离李纹近，她害怕走过去会被他捉住，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李纹看完了，对她笑道：
“这是甚么东西？”
又自问自答：
“哦，是朕送你的那只松狮犬。这毛被剃光过了？怪不得那些守城门的查不出，毕竟大多没见过这种名贵的狗，这下光秃秃的，更加辨认不出了。”
林心愿嗫嚅，身后的冷风像女鬼一样伏在背上，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
李纹见状，忽然产生一个念头，让她就在寒风中这样呆站下去，直到将自己冻病了、发高热只能躺在床上，他便可以掌控她……
到底还是不忍心，叹息，走过去帮她将门关上，道：
“天色已晚，外边还下着冷雨，你想走去哪里？”
“我……”
林心愿茫然地看着他，走去哪里呢？千家万户，千灯万盏，一切都很足够，这里像上海，有她在的话就太挤了。
布丁烤着火，舒服地轻声吠叫，昏昏欲睡。
李纹拉她的手，想带她回床上坐，林心愿僵持在原地，他有些动怒，道：“心愿，你究竟在跟朕闹甚么别扭？”
林心愿来不及分辩，他紧接着道：
“倘若你是为了选秀的事，如今朕已经将选秀中止，那些女人，朕也从未碰过，你可满意了？跟朕回去罢。”
单只因为选秀么？林心愿知晓，早已不仅仅如此了。她摇了摇头，挣他的手：
“李纹，我不是不能回去，而是不能跟你在一起。”
李纹敛了眉眼：
“心愿，你这是甚么意思？”
她是不是要抛弃他。闯入了他的死亡里，嬉笑着将他带来了人世间，现下又要他重新死去，回到冰冷的地府。
林心愿挣不开，索性任由他死死抓住她的腕，她有些悲哀，有些赢回一局的得意，心想“等下我千万不能哭，否则太不体面”，可是一将他的名字唤出口，眼泪流了下来。
她哽咽道：
“李纹，我与你开诚布公，我其实不是林守山的女儿、林心辞的妹妹，更不是你真正的太子妃，我是另一个林心愿，从别的世界闯进来的。”
李纹听了，却轻轻地笑，道：
“哦，那又如何？”
“我得想办法回去！”
李纹懒得讲废话，将她强硬地拉进了怀里，她惊呼“你做甚么！”，他不顾她的挣扎，打横抱起来，直扔到床上去……
吻毕，他才松开她，道：
“心愿，朕与你做个交易罢？”
林心愿微喘，一把推开他，坐起身子，整理衣物与头发，并不想回答他。
李纹仿佛心情很好，到桌边倒了两杯茶，自己吃了一杯，返回来坐下，将另一杯塞进她手里。她低着头不吃，他也无所谓，笑道：
“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朕放思柳走，你随朕回京城去；二，思柳销掉女户，回去做一辈子的丫鬟，你留在这里。心愿，思柳与你自己，你选哪个？”
林心愿震了一震，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不知晓自己走后，他在皇宫里经历了甚么，竟变成这般模样。这里距离京城遥远，民间的消息太滞后，许多事林心辞也不与她说。
他比从前变了太多，可是，她为何会觉得这样的他很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她想起来了，在现代读原著小说时，书里的李纹给她的感觉，亦是这样的。
林心愿觉得可怖，站起身，一步步后退，直至后背撞上墙，方才猛然回神过来。她痛苦至极，而无比冷静：
“李纹，你是在威胁我么？如果是，我现在可以去跳河。我是个顶没用的人，没有别的生气的方式，只能死给你看。”
李纹觉得心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朕——”
只听见重重的一声响，林心愿已经推开了门，作势往外跑去，他十分慌乱，冲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心愿！”
她停住脚步，回头，他看见她脸上的平静，于是颓然，却微笑起来，道：“好，好！如你所愿，朕现在就走，不扰你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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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纹离开以后，林心愿呆呆地在屋子中央站了许久，忽然坍下来，抱膝坐在地上，盯住自己的绣花鞋的鞋尖，一动也不动。
布丁走过来，守在她的脚边。
屋外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屋内，炭盆里的火光逐渐地衰弱，偶尔木炭爆出火花，发出“噼啪”的声响。
林心愿终于站了起来，去锁了房门，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梳理散乱的长发。
镜子对面也坐着她，她凑近前打量这个她，她仿佛觉得这张脸丑陋得很打扰了自己，嘴角撇下去，在两边形成浅灰色的窝。
“咚咚咚。”
突然外边有人敲房门，林心愿吃了一大吓，随后有些生气，他走了又返回来做甚么！
原本不想理会的，意识到他没带走沐濯后换下的衣物，桌上也还放着那把摺迭扇，他应该是回来拿东西，便不情不愿地去开了门。
不承想，走进来的人居然是陈忆松！
她魂飞魄散，恐惧到极点的刹那，失声尖叫道：
“救命——”
却是被陈忆松一拳揍翻在地！
登时，林心愿只觉头昏眼花，耳边嗡嗡作响！
本能地想呼救，可是又有几拳极重地落在头上、身上，疼得她不能出声，眼睛睁不开，双手双脚被压制住了，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