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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云当年家乡遭逢瘟疫,全族的人只活了他一个。

    为了不饿死,他十三岁投到辽东刘大将军麾下,又机缘巧合之下在一次与狄戎小规模遭遇战中,救了主帅刘大将军。

    这刘大将军一直膝下空虚,只年近半百才得了一女。见那凌云生得唇红齿白,又力大无穷,在家时也曾跟着族中的秀才颇识了些字,而此时族人尽亡只剩他自己,便动了心思,欲收为螟蛉义子养在膝下。将来既有人给他养老送终,也有人能在自己百年之后扶持帮衬着幼女。

    当然,如此大事,刘大将军自是十分慎重。经他几番试探考较,见那凌云确是个豁达敦厚之人,才正式走了官府的文书收为义子。而刘老将军当时年仅七岁的幼女也自此改口称凌云为哥哥。

    从这儿以后,凌云便跟在刘老将军身边,由老将军亲自教养,不出几年便弓马娴熟,文韬武略,后又得遇大长公主自是不提。

    那方铁之的夫人刘氏,正是刘老将军的幼女,凌大将军的义妹。自小就是疏朗爽利的性子。自刘老将军去世后,便跟随兄嫂一起生活。与凌大将军兄妹情深,与大长公主更是姑嫂相洽。

    再说那方铁之,原是辽东人士,自幼读书,天资聪颖,却为人刚正,嫉恶如仇。怎奈家境贫寒,无力继续求学。为赡养寡母,只能弃文从戎,投到凌云麾下做了一个小小的军中书办。

    后被凌云慧眼识才,资助他继续读书科考。期间方母病故,也均是凌大将军帮衬操办了后事。

    方铁之也颇为争气,出了母孝后,果然于建元十二年金榜提名。于是凌大将军与大长公主亲自做媒,将义妹刘氏下嫁于他。

    这二人早先原也是常见,皆知道彼此的为人品性,心中也都是极愿意的。

    如此,现下京中人只知铁判方大人是建元十二年的榜眼,却不知他原出身凌家军。

    只知方夫人乃武将之女,与方大人相识于微末,算得上青梅竹马,却不知方刘氏乃是凌大将军的义妹,太/安郡主的姑母。

    如此说来,此前种种,自是有了答案。

    ……

    昊元忍不住击节叹道:“竟原来有这样一段渊源。枉我这两次还提心吊胆,生怕方大人不追究到底,半途就轻轻放过。”

    灼华忍不住又是抿嘴一笑,抬眼看他:“怎么会?曝出先帝圣旨那次暂且不论。只说这次。既有你在场,自是会从中斡旋,处理妥贴。便是没有那层关系,我也是不担心的。”

    灼华说这话时,半是认真,半是调侃。桃花粉面上露出一抹狡黠地笑来,两粒小小的梨涡像荷瓣上的露珠,圆润可爱,让人一见便忍不住瞬间心痒起来。

    昊轩此时就心痒的不行,只觉得面前的灼华虽近在咫尺,但若能再离得再近些就更好。

    再近些,再近些……

    有多近呢?能看清她长长上卷的睫毛,能闻到她如墨乌发上的清香,能吻到她花瓣般颊上的梨涡……

    “轰”,昊轩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全都冲到了头上,两颊做烧,胸中燃起了一把烈火,烧得他气短息促,烧得他面赤心跳,烧得他大汗淋漓,烧得他意乱神迷。

    心中忽又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两个小小的自己,且还打起架来。

    一个神仙样的白衣自己下死力啐了一口骂道:“你怎地如此不要脸!便是心中想想也是有罪!”

    另一个无赖样的黑衣自己却气鼓鼓地跳着脚回骂道:“关你屁事!老子就是想娶媳妇儿了怎么样?你凭什么不让?”

    于是这黑白两个自己便立时你死我活,打了个难解难分。而他这个躯壳似乎除了给他们当个戏台子,此时就只会盯着灼华两眼发直,直愣愣地去看她。

    吓得灼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晃,连唤了两声,方才把这具天人交战的行尸走肉叫回了魂魄。

    “你……”灼华看着他,满脸地不解。

    昊轩忙以拳抵唇干咳了一声,强行掩饰道:“那个……一时想些事出了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

    “在想……为何你已有了通敌罪证,却还要在此之后让那曹家小妾抛出个贪腐的证据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怎么会?”灼华见昊轩似乎“恢复正常”了也没多想,垂眸端起手边的茶碗饮了一口,笑着说道,“通敌是何等大事?况且又是在八年之前!突然曝出,如何取信于人?

    这就好比有一乞丐,乍然在光天化日闹市之中,被人平白地塞了个金元宝入怀,他自是不信,只觉有假。本来嘛,如此惊人好事怎会突然从天而降?不是骗局就是假的。

    “可若是先给他一块散碎的银子做个铺垫,再给他个金元宝呢?那他便会极容易相信。既然银子能给,那金元宝也自然不是不可能。

    “那曹曲然官声尚可,平日里似乎并无明显不妥。突然说他通敌,自是不足为信。

    “可若先有了劣迹,再抛出个‘金元宝’来,那就可信的多了。

    “再者,通敌一事,到底事隔多年。乍一提起,大概会引人怀疑是有心陷害。莫不得有个由头引它出来才是最自然不过。

    “还有一点……”说着灼华伸手捡起个棋子敲了敲棋盘,“如此,朝堂之上也好说话……”

    “朝堂之上?”

    昊轩心中的两小人儿已经打得难解难分鼻青脸肿。他倒不想劝架,只任由他们去争个胜负,打死一个最好。

    虽然心不在焉,面上却强做无事去听灼华说话。可说到朝堂之时,他不由得也好奇起来。

    “难不成这朝堂之上除了方铁之外,你还另有盟友?”

    “也不算是‘友’,”灼华扬了扬嘴角,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不过终是会帮些忙的。

    “如若只是这通敌罪证,王党一句‘无稽之谈’便可弹压下去。此事再无机会重提。毕竟现下只有一封私信,并无其他实证。

    “可若前有贪腐罪证,朝中之人就大有可操作的余地。要知道,这江南离京不远,而种子银也并未拨下去多久。遍地的证据,查实不是什么难事。

    “有这一罪,王党想保住曹曲然蒙混过关,却不是轻易可为的。如此,通敌一案,也便有了时间。”

    说罢,灼华抬头冲着昊轩又是一笑,带着几分顽皮:“我现下已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可还有什么疑惑?不如今日一并问了。若待下次,可是不能够了。”

    那个白衣的神仙昊轩轰然倒地,在灼华娇俏笑颜里被单方面摁在地上胖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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