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杨说完话,顾铭转身就进了太尉府,本想着上了值就转身出去,没想到且直接正面遇上了刘太尉。

    刘太尉冷着一张脸,顾铭心知是昨晚的事情导致,但他是晚辈也只能等着刘太尉先开口。

    “在你们这一辈人当中,就属你和刘杨多为亲近,昨晚的事情他太不懂事了,你是个性子稳重的,要多劝导劝导他。”

    这一场相看鸿门宴,顾铭事先也不知情,所以他方才也只是猜测刘太尉才是这场婚礼鸿门宴的筹划者,如今刘太尉的这一番话也是将他的猜测坐实。

    虽然顾铭自己觉得强行凑在一起的婚姻非常不可信,但是碍于他是晚辈的身份他也只能顺着刘太尉的话说。

    “小侄知道了,今日遇着刘杨我一定会多加劝导,但是婚姻的事,不是儿戏,强求不来,还是要多考虑考虑。”

    刘太尉眼睛里的沉重之色更加浓重了一些,他看了一眼顾铭,才反应过来,这也是一个脾气犟的,也就不再继续与他说这回事。

    “行了,你下去吧。”

    得了空之后,顾铭赶紧从太尉府出去。

    一出去见刘杨偷偷地躲在一边,猫着腰打量里头的情况,整个人滑稽的很。

    “你在那里干什么呢?”

    刘杨见只有顾铭一个人出来,瞬间松了一口气,“我还不是怕我家刘太尉跟着你一起出来嘛。”

    “放心你家刘太尉已经回到后院了,不会再出来。”

    “那就好,我可真是怕了他了。”

    顾铭勾着嘴角一笑,“你到底是害怕刘太尉啊,还是怕成亲这回事。”

    这句话一听就是在给他下套,刘杨摇了摇扇子先行一步走了。

    “顾大人这话就难听了,还是做要紧事吧。”

    顾铭一听,赶紧跟上去后,两人就一同前往大理寺准备审讯林姨娘。

    这次被捉拿归案的不止林姨娘一个人,也顺带把她的长兄和长嫂一同带了回来。

    长兄和长嫂是一问三不知,估计是确实没有被牵扯进来,于是这个案子的重点这只在林姨娘一个人身上。

    由于这个案子触及到朝堂党争的核心,所以林姨娘三人被特地关押在了极其秘密的一个地方,每一次顾铭和刘杨要过去,都要找好理由掩人耳目偷偷的进去。

    这一天,当他们两个人走进关押林姨娘的牢房里头的时候,正是日光充足的早晨,比以往他们过来的时候要亮堂许多。

    林姨娘和她的长兄长嫂是被分别关押在两个牢房,他们两个人已经没有多少审讯的价值,所以今天顾铭和刘杨就直接去往林姨娘所在的牢房。

    被审讯拷打了好几天,林姨娘已经奄奄一息,虚弱的倒在牢房的草堆上,若不是特意注意到,都不会发现那里还有一个人。

    刘杨见她晕着,示意一旁的人提了一桶冷水泼到她的身上,就这一瞬间林姨娘被冷水刺激得醒来,她睁开眼皮看向顾铭和刘杨。

    “你们两个又来了呀,今天准备问我什么呢?”

    林姨娘的眼中已经布满了视死如归的神态,也难怪这几天他们怎么问都没有问出什么东西来,不过今天他们也是有备而来。

    “我们今天先不问你问题,而是先给你看一样东西。”

    刘杨带过来的这样东西,就是从刑部大牢特意借过来的叶侯的笔录,上面记录了这几个月来叶侯的证词。

    林姨娘抬起虚弱的手接过这一沓纸,她轻轻笑着,遵命的从头开始看,然而不知从哪一页笔录,开始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透着一股不可置信的意味。

    “我不信,这是假的,你们在骗我。”

    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假的,你自己心里有数,那最后一页纸上,可是叶侯的亲笔签名,他的笔记你模仿多次,应该很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吧。

    林姨娘拿着笔录的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她难以相信地盯着手里的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竟然没有把我供出来。”

    顾铭轻蔑地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叶侯为何会被发落到刑部死牢,甚至到最后有可能难逃一死。”

    林姨娘渐渐的笑出声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笑着笑着她的声音里开始掺杂着酸涩的哭腔。

    她嘴里念念有词,“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铭看着她道,“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听到顾铭说的话,林姨娘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又开始大声的笑起来。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不过看在我长得像他夫人,才装聋作哑一直把我留在府上,那个时候我在想啊,这个男人究竟能容我到几时,我便开始在他府上作威作福,他总是看着我,我知道他生气了,他怒极了,恨不得马上将我扔出去,可是每一次他看到我这张脸,我这张像极了他前夫人的脸,他心里憋着的那一口气就会立刻松懈下来,脸上的怒意竟然全都变成了难以言说的哀伤和愧疚,不过呢,也真是得亏他是这样重情重义的男人,不然的话,我也不能待在他的身边近十年,最后亲手将他送进了刑部大牢,然而,到头来他居然对我所做之事全都瞒了下来不言一语。”

    说到这里,林姨娘眼中的光亮瞬间暗淡了不少,“说到底,他还是为了我这一张脸罢了,他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全看在了这张脸的面子上。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愿意去死。”

    顾铭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到这种时候你还要自欺欺人。”

    听到顾铭说的话,林姨娘愣了,又剧烈地大笑起来。

    “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你们全是在骗我,就是为了让我说出背后致使之人。”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们的东西你也看了,说不说随你,但是你现在已经明白,如果你不愿意再说的话,叶侯的下场会是如何。”

    说完顾铭和刘杨转身就要离开。

    林姨娘从地上起来,看着牢房之外站着的顾铭和刘杨。

    “他如今是死是活?”

    她还是在怕他们在骗她。

    刘杨回答她道:“放心吧,还活着呢,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铭和刘杨不再停留,一起从牢房里走了出去。

    现在他们是把选择权交到了林姨娘的手上,她说与不说所造成的后果,他们都已经跟她说明白了,现在是看她要如何抉择的时候。

    这一天,顾铭在太尉府等了许久,直到日落西山,黄昏来临,这件事终于又有了新的动静。

    是刘杨特意派遣人来找他,以调兵为表面的借口,将林姨娘供出来的口供暗地里交给了顾铭。

    虽然在这件事情上,顾铭早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然而在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控制地焦灼起来,因为林姨娘所供述出来的背后之人,竟然真的就是宣国公,顾铭的父亲。

    这几年来,宣国公参与党争这件事,顾铭一直有所察觉,表面上宣国公自称是中立之人,只拥护圣上和江山社稷,然而实际上,顾铭早就已经从宣国公平日里的关系脉络里头看出来,他是太子一党的人。

    叶侯作为以军功自居的侯爵,手握重兵,无论哪方势力都想拉拢,然而从他的下场不难看出叶侯爷最终没有选择加入太子,所以才最终沦落至此。

    在这件事情上,顾铭也是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是谋划布局,十年的准备,如果叶侯最后选择加入到太子一方,那林姨娘也就会继续留在叶侯身边充当眼线吧。

    不过事态的发展却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事到如今,也是顾铭该停下一切的时候,尽管他与宣国公关系并不密切,然而宣国公是他的父亲,再这样参与下去,那么到时候就会不得不走向冰刃相接的结局,他不愿面对。

    顾铭思虑良久,把门外的顾三叫了进来。

    “备马,进宫。”

    如今对于顾铭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做选择,少他一个,还有其他人,而对于圣上而言,他这个人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

    等到夜幕深沉,顾铭求见圣上得到准许之后,便匆匆进宫,

    圣上早就预料到他会来,和上次一样,早就备下了一桌丰盛的宴席。

    顾铭跪在堂下,“参见圣上。”

    “起来吧。”

    顾铭将林姨娘的供词递交过去。

    圣上匆匆扫了几眼,便又重新看向顾铭,在这件事情上,圣上作为绝对的黄雀,这一步一步的进展,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看戏罢了。

    “猜到了吗?”

    顾铭点头,“是。”

    圣上微微笑了一笑,将供词放在桌上,“确实该猜到的,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晚还来找朕。”

    “望圣上体谅,恕属下不宜再继续调查这个案子。”

    圣上轻敲着桌子,没有立即回答。

    过了半会儿才慢悠悠道:“你父亲对你,确实也是极为用心,朕如若再为难,也太不讲情理。”

    顾铭等着圣上的话,只觉得身上冷汗直出。

    终于,“也罢,你安心回去吧。”

    “多谢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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