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名暗访的御林军徘徊在门外伺机而动,宣国公跟着人出来的时候,也好似与旧友相聚一般,前后脚往人群中走去。
顾铭躲在暗处,将这一切尽数收入眼中。
前一日才得来的口供,没想到今日圣上就有了的动静。
“猜猜你父亲这回的命数如何?”刘杨靠在墙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顾铭收回眼神,狠狠地刮了刘杨一眼,“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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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因为顾沁在相看闹剧之后十分伤神的缘故,叶霂便总在府里守着她一人。
第一天见面的时候,那个总是笑意盈盈和活蹦乱跳的少女,此刻却老实规矩地坐在桌边,拉着叶霂给她指导针线活儿怎么做。
叶霂看她十个手指头已经破了五个,已经被棉布包得严严实实。
“你今天都在灯下绣了一天了,先休息会儿吧,我去让人送晚膳过来。”
没想到顾沁一抬眼就是泪汪汪的一双眼睛,“为什么我就是绣不好?”
叶霂看着她手里的丝绸,上边的两只鸳鸯形状极其奇怪,眼睛大得像芝麻不说,嘴巴长得像一根胡萝卜。
叶霂缓了一口气,憋着没有直接笑出来,“你绣得已经很好了,再说了,这件事情心急不得的,还得慢慢来。”
顾沁泄气一般地把东西扔到桌子上,“那怎么办?他都说了,我是个连绣花都绣不好的小孩子,只当我是妹妹。”
她口中的他是谁,叶霂自然明白,也明白这话不过是为了婉拒顾沁才说的。
“刘杨那个人就是喜欢说些玩笑话,你可别当真,都是找婆家的年纪了,怎么可能还是小孩子,我说你怎么这几日这么热衷于绣花,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还记得当初,也就是他用身契诓她去驿站给西域使臣抚琴,才又和顾铭重逢,有了这后头的事情。
“可是我不会绣花,他就不喜欢我。”
小姑娘这是陷入执念了呀,“那你会绣花了,他就会娶你了吗?”
顾沁一愣,扭头盯着桌子上的东西一会儿,突然就泄了气,“不会,他就是不喜欢我。”又起身将绣样锁到了抽屉里,“吃饭吃饭,肚子饿了。”
叶霂陪着顾沁吃过晚膳,看她一顿大餐后心情恢复又面露喜色之后,才放心地回去。
雨势本就不大,淅淅沥沥的,仿佛万物都蒙上了一层雨幕,顾铭就站在石路的中间,一身灰青色的长袍衬得人高大俊朗。
“舍得回来了?”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叶霂也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好赶紧走过去躲进他的伞里。
“连你堂妹的醋都要吃吗?”
顾铭拂去她额角的雨滴,又挑起她的下巴,“看看你这几日,一口一个堂妹的,等嫁过来再叫也不迟。”
叶霂将他的手拍开,侧身并到他的身旁,“快走吧。”
留意到她耳尖的红,顾铭心情大好。
如今叶侯的事已快尘埃落定,顾铭没有再隐瞒叶霂的理由,便将林姨娘的供词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自然隐去宣国公之事。
叶霂低头沉吟半晌,才道:“没想到她还是个有情义的,也不枉我父亲宠了她这么些年。”
由于娘亲去世得早,她并不知晓林姨娘之于叶侯是个如何的存在,只是唏嘘两人相伴多年,终是落得这么个下场。
顾铭裹紧她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叶霂好奇地看向顾铭,他却故意不说,等着她自己看见。
夜晚的街道十分空旷,马车的车轱辘碾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清晰,看着去时的方向渐渐挨近刑部大牢,叶霂惊讶地回身看顾铭,他闭着眼靠在马车上,眉宇间多见疲惫。
牢里湿冷,叶霂已是体会过一次,但当她进入到刑部大牢的时候,才是真正明白何为地狱。
叶侯爷被关押已经快三个月,身体瘦得不成人样,虚弱地匍匐在草堆上的。
叶霂蹲在铁杆边上,掀开纱帽低低地叫了一声父亲。
叶侯爷难以置信,喘着气努力地往她这儿看,“雨囡?你怎会.....”
又再看清她身后所站之人瞬间明白了,叶侯低着头轻笑了两声,又摇了摇头,终是认命一般,“你最近过的如何?”
叶霂想着身后的顾铭,低声回道:“我过得很好,如今林姨娘已经捉拿归案,父亲您终于能沉冤昭雪了。”
想起三月前的荒唐事,叶侯又笑了,“我如今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你。”
叶霂在他落狱之后,即是一个罪臣之女,如今看来虽得顾铭的庇护,但终究是委曲求全。
叶侯看着顾铭,“老夫是否能和顾大人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