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群长着翅膀的小猫扑扇双翼，吸着湿润的黑色鼻头，“槐树爷爷，她怎么还不醒？”
旁边坐着的老人胡子花白，半落地，听到问话，似梦中惊醒，睁开眼，哈欠连天。
“不急，不急。”
他语调拉长，满不在乎。
翅猫们感觉到了他的敷衍，飞过来，用奶牙咬着他的胡子。
锋利的牙尖瞬间将几根白胡子切断，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度，随之落下。
槐树爷爷一下清醒了。
他跳起来，精神极好，一点也看不出原先昏昏欲睡的模样。
“你们这群小淘气！”
他老脸痛惜，心疼地护住胡子，“岁数大了，这胡子掉一根少一根啊，可难长出来了。”
翅猫们飞到空中，一双双圆圆的眼睛充满担忧，七嘴八舌：“槐树爷爷，你快去看看阿冉姐姐，她还没醒。”
几天前，月老把猫薄荷制的那十瓶丹药送了过来，告知小猫咪们，黎冉快要醒了。
这引得碧空山一阵热闹。
她们沸沸扬扬的，猛地扑倒沉睡的黎冉身上，可左等右等，她还没醒。
倒是比去凡间做任务昏睡的时间长了。
槐树爷爷理了把凌乱的衣袖，清清嗓子，无奈道：“好好好。”
他话音刚落，趴着的少女睫毛似花朵般慢慢绽放，露出如同琉璃的蓝色眼眸。
见此，槐树爷爷眉梢微抬，“这不醒了吗！”
黎冉揉了揉额角，眼里是茫然，银发如流水般倾泻，泛起淡淡的光泽。
她一起身，身上柔软的淡蓝色衣袍微微晃动，衣角随着站定而滑落，上面没有一丝褶皱。
她......回来了？
那任务是完成了吗？
她伸手触碰树身，白暂通透，指尖是淡粉色，手指微微收紧。
想到了那个绮丽的少年。
想到他温和无害的笑，想到他阴翳疯狂的目光，想到了眼尾那粒艳丽的黑痣。
黎冉垂眸，不知为何，有点难受。
内心深处传来说不上来的倦怠。
“阿冉姐姐，阿冉姐姐！”
小猫咪们欢呼着，打断了黎冉的思绪，一窝蜂地围上去，窝在她雪色的颈窝上，或是抱住她修长的手。
黎冉向下看去，唇轻抿，露出精致的下颚线，抚摸怀里的小猫咪几下。
一只金色小猫飞到她面前，他性子最为活泼，道：“阿冉姐姐，月老把丹药送过来了！好香啊！”
他眼瞳澄澈，小舌头舔了舔牙尖，满是期待。
说起丹药，黎冉眯眼，看到桌上整齐排列的瓶子，把赖在身上的小猫们一一托起，走了过去。
“阿冉姐姐，我能不能吃一粒呀？”金色小猫跟在黎冉耳旁，翻了个身，面朝天，翅膀挥舞，毛茸茸的肉垫在空中伸直。
黎冉看过去，拒绝道：“三胖，这要先给十胖哦。”
叫三胖的金色小猫身子翻回来，嘟起嘴巴，黑亮的眼瞳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丹药。
“十胖疯玩，误食蚀灵果，还不肯吃丹药，害得黎姐姐下凡一趟，那么辛苦。”
深蓝色的小猫咪飞过来，直冲三胖身边，伸出粉粉的肉垫逆着他的毛梳去。
“别那么说十胖！”她威风凛凛地踩在他身上，义正言辞道，“我看你就是想吃丹药！”
三胖被压制住，原本柔顺的毛一下变得乱糟糟的，连忙飞走。
他气呼呼道：“你这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好了，六六，”黎冉一手抓起桌上的丹药，一手抱住小蓝猫，“我们去看十胖吧。”
*
碧空山宫殿里的某间房间里，一只胖乎乎的橘猫虚弱地趴着，脸上的肉被垫子挤着，胡须一颤一颤。
六六从黎冉怀里钻出来，飞过去，轻轻地推搡他，小声：“十胖，十胖！”
橘猫半睁开眼，露出琥珀般的眸子，先是看向六六，随后发现后面的黎冉，眼里露出喜悦：“六六姐姐，阿冉姐姐，你们来了。”
黎冉蹲下，握了握他的爪子，“好点了吗？”
前段时间，十胖在山上玩，不甚误食了蚀灵果。
这种果实外貌味道和普通灵果相似，他吃下去时并未及时发现，活蹦乱跳一阵后，直到蚀灵果侵入心脉才意识到。
误食蚀灵果，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蚀灵果存在于仙界各处，不少幼崽也误食过，只要喝一碗清心养元汤就行。
可十胖嘴巴挑剔，舔一口便说太苦，接着说什么也不喝了，硬灌下去，他下一秒就吐出来。
黎冉只好先用灵力护住他，准备好灵石，打算花费重金去天丹阁买一粒解毒药丸，刚要走——月老就带着含有猫薄荷的丹药来找她。
那些丹药里恰好是解毒凝神的。
黎冉把瓶盖一掀开，十胖眼睛就倏地亮了。
“阿冉姐姐，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闻着怪香的。”
他扒拉出一只毛爪子，胖嘟嘟的十胖就连爪子也比其他翅猫肥一圈。
“这是解毒丸，里面加了九天灵池旁的猫薄荷，快吃吧。”黎冉弹了弹他的小鼻子。
散发香甜气味的淡绿色药丸静静躺在她纤长的手中，她递给十胖。
十胖伸出小奶牙，粉色的舌头舔着药丸，很快咔擦咔擦地咬破，吃完后还意犹未尽。
“阿冉姐姐，还有吗？”他乖乖地问。
“今天的份没了，明天继续吃，等你好了为止。”黎冉揉了一把他肥肥的脸，站了起来。
她往外走去，淡蓝的裙摆拖地，熠熠生辉。
明明在凡间只待了几个月，却感觉过了很久。
淡淡的惆怅徘徊在心头，黎冉眨眨眼，想去休息。
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
银毛的小猫蜷缩在地板上，睡得似乎不安稳。
她用肉垫挡住脸，遮住了微微颤动的睫毛。
月华如水，清冷空灵的白辉落到她淡银色的毛上，亮晶晶的，增添了一份梦幻之感。
月光满地，唯有一个月亮高挂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