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照明笑。
“给你就收着，千万别拂了娘娘的面子。她难得有这个雅兴，给别人做媒！我记得上次，还是明珠郡主……”
“不可！”韩缨转头望向窗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这府里头的眼线已经够多了。”
从小到大，他的身边就没断过外头的眼线。
“既然如此，再添几个又何妨。”花照明不以为然：“回头我代你去瞧瞧，探探底，看看是哪位佳人，居然这么倒霉要嫁给你。”
“你，莫要惹事生非。”
“不惹事就不是我了。”
韩缨皱眉，话锋一转，不与他闲扯：“昨日，我收到鬼堂密报，西南郊外的官驿失火，烧了不少人。”
花照明也收到风声：“白狄使团，三死三伤，损失不小。”
“你做的？”
“不是你吗？”
花照明狡黠一笑，不问反答。
韩缨瞪他：“是不是你？”
“放火……不是我的风格，我喜欢更直接点的。”
韩缨继续：“昌南街桂玉坊有瓦刺密探流窜走动，收集情报。”
“他们的人一直都在，时常出没在风月之地，行事隐蔽，花样不少。”
很显然，韩缨掌握的城内情报，花照明早已经心中有数。
韩缨有他的鬼堂，他有他的云雀楼。虽说办事风格完全不同，一个在暗一个在明，效率都是一样地快。
“现在风声太紧，还是不要出那批货了。”
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处处都有坏消息。
“金陵城中，一年四季都是风雨交加，暗流涌动，何时太平过呢！怕什么！”
花照明从来不怕，毕竟，这金陵城中，半个黑市的货物流通都攥在他手里头，稍有个风吹草动就压货不出，丢人丢面。
“你别误我大事。”
那批货物对他来说，很重要。
“小子，少瞧不起人。”花照明接了口：“一切按原计划行事，什么都不变。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韩缨抿唇沉默，不想理他。
片刻，花照明看着他，颇有深意的说：“依我看，皇后娘娘对你的一番好意，不要推辞。大将军还在边陲监军驻防，明面上和皇后娘娘有点牵连，也是好事。给她个面子，也顺便看看她和太子有什么打算。”
“我不会成亲的。”
韩缨想也不想就拒绝。
“犟没用。”
花照明勾唇：“敢不敢打赌？”
“没心情。”
韩缨瞥他一眼，俊颜面无表情。
“好，那我自己赌。”花照明缓缓道：“我赌你一个月之内，必成婚抱得美人归。”
他说多了。
也许，根本用不上一个月。
…
林氏的病，终于有了起色。
她没脸再这么“病”下去了。
她必须振作，做好长辈的样子。
孟锦里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孟锦里一切如常，看起来没什么异样，该吃吃该睡睡。
她越是不表现出来什么，林氏心里越是难受，看她的眼神充满着小心又带着点怜悯。
晌午，老夫人派人请了孟锦里过去说话。
林氏正巧听到，焦虑重重。
孟锦里回来的时候，发现林氏站在门口张望，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着头的顾林莼……
开口唤了一声，她们方才像回过神来，眼里有光。
“姐姐。”
顾林莼跑过来找她，低头挽住她的胳膊。
林氏仍是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孟锦里不是空手而归，老夫人给了她一包好茶叶，说是今年春茶，听说很名贵。
节后，有人送礼送来的，
林氏看着那包茶叶，幽幽叹了口气。
孟锦里吩咐沉香去烧水沏茶。
谁知，那丫头也是发愣，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所有人都恍恍惚惚，仿佛清醒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心不在焉，满腔愁绪。
须臾，茶终于泡好了。
孟锦里闻闻茶香：“果然，这茶有股说不出的清新……”
林氏不声不响抿了一口，尝不出好。
现在，于她而言，顾家的东西都是蜜里□□。
三人围坐，各怀心思，太安静了。
孟锦里故意长吁一口气，似叹非叹。
林氏一下子抬起头，看向她的目光，隐隐不安。
顾林莼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没说，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光滑的桌角，拘谨又不安。
孟锦里抿了口茶，淡淡道：“明天，老夫人说要我出去走走。”
“啊？”
林氏反应一下，才问：“去哪里？”
“我不太清楚。”
“怎么不问仔细一点？她们……是信不过的。”
林氏笃定顾家人都是一肚子坏水，没安好心。
“知道太多，容易心烦。”
孟锦里又抿了一口茶：“你们也不要想太多了，事已至此，天不会塌下来的。”
到了晚上，顾林莼先躺下，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
孟锦里让沉香给她梳梳头。
梳着梳着，沉香突然开口问：“姑娘，莼儿小姐是不是睡着了？”
孟锦里透过镜子看她：“你有话说？”
“是……”
沉香咬咬嘴唇：“姑娘，您真要替莼儿小姐出嫁吗？您不怕吗？”
孟锦里幽幽看她：“你说什么？”
盈然的眸子瞅着她，目光渐冷，冷成了一盘冰。
沉香垂眸不敢回答，放下梳子，规规矩矩站好。
“沉香，你记得，当初你哭着喊着要留在金陵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
“啊？”沉香慌慌张张，小心翼翼地答：“姑娘让奴婢不要乱说话……”
“不是这句。”
孟锦里自己拿起梳子，一边梳头一边说：“我说，留在金陵，未必是福。你既然想要留下享受这金陵城的繁华，就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平日里你口无遮拦，我从未重罚过你，你可知为何？”
沉香要哭了似的，跪下认错。
“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多嘴……”
“嘘！”
孟锦里抬手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一句话说出来，也可酿成大祸。待到日后，你因为这张嘴巴闯了什么祸，哭爹喊娘也没用，更不要让我救你。福兮祸兮，自己担待。”
她无心吓她，只是实话实说。
“奴婢不敢了。”
孟锦里垂眸看她：“敢不敢是你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