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锦里垂眸，淡淡应允：“我自然愿意，照顾七爷，本来就是我的份内事。”
“那就好。”
韩缨又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药。
有她在，翠柳也不会太放肆了。
孟锦里睫毛弯长，遮住眸底的疑惑。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韩缨，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
横看竖看，他都不是一个需要陪伴的人啊。
待药喝完，翠柳根本不用传唤，立马进来收拾，仿佛早有准备。
孟锦里看了一眼，托盘上的清水，想了想还是拿起来：“七爷，漱漱口吧。”
翠柳挑眉，迟疑地抽出帕子，还未递过去，就听韩缨开口：“以后，少夫人会照顾我的衣食起居，不用你来。”
“啊？”
此言一出，二人皆怔。
等等……
方才说，只是侍奉汤药啊？怎么又变成衣食起居了呢？
孟锦里眨一眨眼，只听旁边“扑通”一声，翠柳顺势跪地，仰头看向韩缨，怯生生地望着他，楚楚可人。
“七爷，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奴婢侍奉在七爷您的左右的啊。”
韩缨淡淡垂眸：“你没做错什么。”
“那为什么？七爷要撵奴婢走？奴婢要陪着七爷，奴婢要一直一直陪在七爷的身边。”
说着说着，她还真哭了起来，梨花带雨，脆弱又无助。
孟锦里在旁看着，秀眉微蹙，隐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韩缨是故意的，他是不是在利用她？
翠柳哭着求：“七爷，奴婢是不是惹您不高兴了？您告诉奴婢，奴婢一定改！”
她越来越激动，还伸出双手，拽住了韩缨的长袍一角，啜泣不止。
韩缨冷冷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翠柳看似在哭，其实眼睛一直在瞄着韩缨的一举一动，她转头，又看向孟锦里，更大声地求：“少夫人，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七爷为何突然之间就不要奴婢了？”
说完，又拿双手朝着孟锦里抓。
她牢牢抓住她的裙摆，尖尖的指甲，抠入她的皮肤，很痛。
孟锦里后退半步，挣不开她的手，反而，她的指甲抠得更深了。
“少夫人……七爷……”
孟锦里冷下语气：“放开。”
她突然呵斥，翠柳只能放手，哭声也随之停顿了一下。
韩缨看她一眼，继续沉默。
“你这样哭哭啼啼地做什么？”
孟锦里轻声斥责：“平白无故地这样闹，不觉得太难看吗？”
翠柳抽噎：“奴婢知错了……”
孟锦里又看向韩缨：“七爷，论理她是你的人，不该我来多嘴管教，只是她们的规矩也太差了。”
韩缨淡淡道：“我一向不管这些，她们都是崔嬷嬷□□出来的。而且，她也不是我挑的，你若不喜，直接放出去，无所谓。”
“啊？”
翠柳彻底愣住了。
七爷今儿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又没犯什么错！”
“一下犯上，不就是错吗？”
韩缨冷冷淡淡地看着翠柳：“不用这么急着哭，我还没死呢。”
翠柳闻言立刻止住了哭声，嘴唇微微发抖。
孟锦里看出来了，韩缨根本就是故意的。
翠柳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往外走。
她不敢在再躲着偷听了。因为，她觉得自己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那是孟锦里的眼睛。
等她走远，孟锦里看向韩缨：“七爷是故意的吧？”
韩缨喝了一口清水，润润嗓子，他今儿说了很多的话，和平时不同。
“七爷是故意要撵走翠柳吗？所以才让我过来？”
“你很聪明。”韩缨没否认。
孟锦里眉心紧蹙：“我不明白了。翠柳是你的贴身侍婢，她不是跟了你很多年了吗？”
韩缨与她对视，不信她没看出异样。
“我刚才说过的，你很聪明。”
孟锦里下意识摇头：“不，七爷这么故弄玄虚，只会让我糊涂，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她很可疑。”
“可疑？”
“你没看出来吗？”
“我……”孟锦里稍微停顿一下：“我只觉得她很喜欢七爷。”
“你也看出来了，她对我，可不是主仆情深。”
“这个……她是陪着七爷长大的，少女春心萌动，也是情理之中。”
韩缨淡淡一笑：“若是那样简单，我也不必拿你来当挡箭牌。”
他说了实话。
孟锦里内心微微有些不悦。
“一个丫鬟，七爷自己不喜欢，打发了就是，何必要让我来出面？”
“你别生气。”
韩缨缓缓起身，高高瘦瘦的身体，像是一面窄窄的墙。
他比她高太多了。
孟锦里抬起下巴看他：“七爷是不是有事瞒我？”
韩缨避重就轻：“将军府的下人不算多，常在我身边的那几个，都是有年头的。不过，他们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韩家，为了我。”
“……”
孟锦里又摇摇头：“七爷把我给说糊涂了。”
“你不用知道太多，就当是帮我一个人忙，让那些碍眼又多事的人，离我远一点。”
韩缨侧过身，从她的身边走过，一字一句道：“我想安静下来。”
“帮忙？”
孟锦里仍有疑惑，见他摇摇晃晃地朝着床边走去，一副虚弱到要休息的样子。
“翠柳姑娘，到底该怎么办？”
“随你，你是少夫人，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韩缨坐在床边，幽幽看她。
孟锦里想了想：“依我看，还是先留着她吧。”
“可以。”
“下一次，还请七爷有话直说。”
绕来绕去的，好没意思。
孟锦里带着一丝丝不悦，回到自己的院子。谁知，那翠柳就跪在院门口，泪汪汪地等着她。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
翠柳咬着下唇：“少夫人，你不要撵奴婢走！”
孟锦里一脸无奈：“想要你走的人，不是我，是七爷。”
翠柳不信：“不会的，奴婢侍奉七爷这么多年了，七爷从未嫌弃厌恶过奴婢……早上还是好好的。”
一定是她，是她和七爷嚼舌头，说了什么，让七爷对她反感起来。
翠柳虽在哭，那双泪朦朦眼却直勾勾地盯着孟锦里，分明有怨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