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林莼是解释不清楚了。
孟锦里神情一变，握着她的手，沉吟道：“你们这样偷偷见面，有多久了？”
“我……没……都是他……”
顾林莼吞吞吐吐：“其实都是他来悄悄地看我，我说过他的，可他都不听，非要来。”
有多久，没多久……不过才两三次而已。
她的脸颊烧得厉害，耳朵也是，脑袋里乱糟糟的。
“那小侯爷可说过要娶你之事？”
“说过。”
“何时？”
“昨天……”
明明是如此寻常的一句话，却是听得她心惊胆颤。
不用说了，又是夜晚见面。
“莼儿，你为何没早点告诉我这件事？难怪你早上就心事重重，小侯爷冒然来提亲，我都吓坏了。你姐夫也挡不住他，他信誓旦旦，非要今天就定下来，你说让我如何是好？”
孟锦里心情复杂，轻轻叹息：“你的婚事，不是我能做主的事。”
“姐姐，我没说要嫁……我没有。”
“你不嫁，他要去娶，堵上家门口来要人了。”
顾林莼咬住下唇：“他只是闹我而已。”
孟锦里郑重其事地摇头：“不是，他很认真的。”
“那我去见他，让他回家，他爱娶谁娶谁。”
“你真要见他？”
“嗯。”顾林莼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好吧。”
孟锦里整整她的衣领：“你要和他好好说，我也会陪着你的。”
“啊？不，不用，我要和他单独说。”
“……”
孟锦里点头应了。
偏厅内，茶香袅袅。
顾林莼和花照明面对面坐着，一个自在惬意翘着二郎腿，一个低垂着脸玩手指，默默无语。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孟锦里和韩缨也是对着茶碗，各自发愣。
“小侯爷这次有点玩大了。”
“要真是玩，我还不会这么担心，偏偏他是一本正经地来说，那就不是玩笑了。儿女情长很正常。”
“可是你不愿意……”韩缨欲言又止：“你不相信小侯爷的为人。”
孟锦里摇摇头。
“人心隔肚皮，我能看出什么来？我对小侯爷并不偏见，只是他要娶莼儿，以后三妻四妾，身边美女如云……男人变心，不过朝夕之间的事，可莼儿是个实诚人，认准了一个人，看准了一条道，那就不会轻易回头。她待我是这样，不离不弃，待小侯爷也会是一样，做了丈夫，只会更亲。七爷我和你说一句实话吧，我不是看不上小侯爷的为人，我是怕他三心二意，接不住莼儿这样赤诚的孩子。”
孟锦里娓娓道来。
“莼儿是我最亲的人，她伤心，我会比她更伤心的。”
韩缨静静听完。
“你的心思太重了，和我一样。”
孟锦里微诧：“嗯？”
“我们都是想得太多……其实，我忍了这么多年，也是为了事事周全，万无一失，可结果呢？皇后娘娘让你嫁到韩家，我那些周全的计划之中，没有为你考虑过半分，你被我连累了，有了生死之忧。”
“七爷，这不是你的错。”
韩缨继续道：“因我而起，就是我的错。其实，小侯爷和你妹妹也是一样，咱们操心再多，又能改变什么呢？十年的光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若你信我的话，我倒是可以和你说说，小侯爷是一个怎样的人。”
孟锦里点头。
“我当然相信七爷了。”
韩缨起身，背过双手，慢慢踱步：“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侯爷了，那时我家中还有三位哥哥，小侯爷是他们的朋友，顺理成章地，他也成了我半个哥哥。我们时常玩在一处，小侯爷自然是最顽皮的那一个。他经常闯祸，每一次都很麻烦，大人们拿他没辙，罚也罚了，骂也骂了，就是管不住他。不过，他这个人有一个有点，那就是敢作敢当。”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他是个性情中人，这种人都不会太坏，因为没城府。后来，我家中的几位哥哥都出了事，我慢慢才明白，我们韩家的困境有多么危险。而小侯爷早就明白了，所以他才会帮我，帮我隐瞒，帮我筹谋。”
孟锦里默默点头。
“我记得有一次，他和我一起去祭拜哥哥们，他站在那里，对我说……七爷，你不要觉得韩家的事，是你一个人的事。他们夺走的人，不止是你的哥哥，也是我的朋友。我花照明，有三个朋友，惨死于这些卑鄙小人的阴谋之中，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韩缨语气低沉，称述往事。
孟锦里心中一动，只觉酸涩。
一个失去兄弟，一个失去挚友，怎能不惺惺相惜。
“你若信我，那就不要担心花照明会朝三暮四，他要变，也不会陪着我一个将死之人这么久了。”
孟锦里听明白了，微微一笑：“七爷这么说，就是让我放心把莼儿交给他了。”
韩缨也笑了笑：“我不擅长做说客的。我不偏袒任何人，只是实话实说，至于你肯不肯，我不会管。他们能成是好事，不成也是一样。”
“不，我倒是觉得，七爷很适合做说客。”
孟锦里似叹非叹：“我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要成了。”
韩缨附和：“我也这么觉得，花照明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他今儿敢来明抢，明儿可能要赖到将军府也说不定呢。”
“真的么？”
孟锦里沉吟：“那我还是早点给外祖母写一份信好了，免得他们被吓到。”
“好，派人送信，花照明最在行了。”
茶凉了。
花照明的耐心也差不多没了。
他突然起身，吓得顾林莼一跳：“干嘛？”
“你说呢？我人都来了，正儿八经地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喝一杯茶。”
顾林莼看他一眼，脸红红的。
“你别闹了，成不成？”
“我没闹，是你没把我的话，当成一回事。”
“那你总逗我，我怎么信啊？”
顾林莼有点急，脸颊的红晕一路烧到耳垂了。
“那你总是耍小孩子脾气，我说什么你能信呢？”
花照明也不客气。
“一句话，嫁不嫁？”
“不……”顾林莼刚要回答，花照明就撸起袖子，露出手腕的牙印子：“你敢说一个不嫁，我给你姐姐看这个，让她知道她那么宝贝又温顺的好妹妹，背地里对我都做了什么事？”
“你……”
花照明勾唇，笑得邪邪地：“男女授受不亲，咬一口，和亲一口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