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想起来了:“对!我们刚到东都的时候,先生就告诉我们,一个月前——”
话到此,满月忽然打住,脸色剧变,瞪着贺兰瑶说不出话来。
当时,文先生的原话是:“……一个月前,太子操练之时,突然发狂,暴毙身亡。”
白芨急了,摇着满月的手臂:“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贺兰瑶眼泪掉了下来,抖着声音自己说了出来:“我哥……是太子。”
顷刻,白芨脸色“唰”地变了,几度怀疑自己听错,不敢相信地瞪着贺兰瑶。
贺兰瑶迎着她们震惊的目光,下巴扬起,努力忍着眼泪:“对!太子是我皇兄,我是当今公主,文先生说,皇兄一个月前暴毙而亡的时候,我不相信,以为是朝中小人刻意散布的谣言……但……”
贺兰瑶又看向白芨手中的书:“……秦太医的医案里写的是一模一样的症状,但没有下定论会死,如今证实是子夜醉,想必……皇兄是真的……”
闭上眼,贺兰瑶眼泪滚落。
满月和白芨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互相抱住了她。
南星眠问:“你为什么从皇宫里逃出来?”
贺兰瑶抹了把泪,平复一下,有些讶异地看着南星眠:“你怎么知道我是逃出来的?”
“皇宫守卫森严,公主千金之躯,岂能说走就走?”
确实如此。
南星眠见她沉默,补充:“文先生说过,朝廷怀疑太子的死跟武林中人相关,你是为这事才逃出皇宫的?”
贺兰瑶沉默了一小会儿,也不隐瞒:“对……”
梳理一下,贺兰瑶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秦太医诊断出皇兄是中毒,只知道是武林中一种奇毒,越是运功,中毒越深,医案记载的症状,跟神农经里是一样的,皇兄身为太子,武林中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他下手?换言之,朝中有人勾结江湖人士,图谋不轨!”
“父皇为此气到病倒,我才知道,我几个皇兄,都是这样死去的,很显然有人在暗处专门残害皇室皇子,如今我只剩下一个年幼的七皇弟,如果他再遭遇不测怎么办?我不能再坐视不管,朝中无人可信,兄弟姐妹中我最年长,求父皇让我出来查探他不肯,我只好偷偷出来!”
满月恍然大悟:“难怪你有那么多钱,还有那么名贵的夜明珠,还……”
这么天真单纯,又透着一股子高傲。
没说出来,满月话锋转开:“所以一直以来追捕你的,都是朝中侍卫?”
贺兰瑶点头:“他们是我父皇身边最信任的禁军侍卫,父皇担心我才让侍卫来找我回去,他怕我没有江湖经验,会吃亏,会遇到危险,可现在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
“……”
三人沉默。
皇帝的担心是对的,这个公主最走运是碰到了满月他们,但凡他们有点坏心思,贺兰瑶只怕死几百次都不够。
“没想到我什么都还没查到,皇兄就已经……”贺兰瑶眼泪又掉了下来。
南星眠皱皱眉,再问:“那你为什么还不回皇宫?”
“!”贺兰瑶似乎有些受惊,盯着南星眠抿紧唇不说话。
这反而让南星眠愈加怀疑:“文先生说太子暴毙的时候,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应该回去确认,但你没有,你一直跟着我们,还一起去了燕山,为什么?”
突然听到自己哥哥去世的消息,谁都会回去确认一番,但贺兰瑶没有。
果然,贺兰瑶眼神闪烁着躲开了南星眠的视线:“……这个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多管!”
满月扶额叹气,这公主脾气还真是改不了。
南星眠眉头皱得更紧,一把捏住她手腕,顿时把她捏得哇哇大叫:“你干什么?!放手——痛啊——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对本公主!我诛你九族——”
白芨脑门一滴汗,真不愧是公主……
只要不是满月,南星眠就不会心软,声音冷得吓人:“说!你是不是怀疑太子的死跟我们有关,有没有暗中跟朝廷通风报信,里应外合打算捉拿我们?!”
满月神色大变,两边都劝:“南星眠你说什么啊?!瑶不会这么对我们的!瑶!你告诉他,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贺兰瑶咬着牙,实在拗不过南星眠的力道,忍痛含着泪坦白:“我承认——我是有这么想过!毕竟,你是全武林的敌人,大魔头!”
满月小脸“唰”地白了。
“但是——”贺兰瑶语气一转,看了看满月,低下了头,“我相信满月,她说你不是那就不是,我也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再说了,恩将仇报的事,我也做不出来——”
贺兰瑶被他捏得剧痛无比,眼泪花都冒出来了:“我都说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也不想想,我要跟朝廷的人联系,还怎么可能留在这儿?早被带回皇宫了!我可是公主,公主——”
满月于心不忍,朝南星眠投去求情的目光:“瑶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不管怎么样,你先放开她吧……”
本来南星眠也不喜欢跟女人为难,也就撤了手,贺兰瑶顿时躲在了满月身边,委委屈屈又满是怨念得瞪着南星眠:“本公主你也敢威胁,我真的可以诛你九族的——”
南星眠懒得理她,兀自坐下,反正他现在孑然一身,全武林那么多高手都杀不了他,不差她的“诛九族”。
“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否则……”
南星眠也没有说下去,只是一个带着冰戳子的眼神飞过去,顿时把贺兰瑶吓到满月背后去了,躲得严严实实。
“好了!”白芨站出来,“既然神农经被师叔带走了一部分,我们也不用再找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白芨眼神朝贺兰瑶飞了过去,还有下半句是:身边还带着这么个刁蛮公主。
同时,满月和南星眠也朝她望了过去,贺兰瑶瞬间明白了他们的心思,往后退了一步大叫:“我不会回去的!没查到是谁勾结朝中势力,是谁想谋害我皇兄和父皇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她说的坚决,三人也就懒得劝了,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满月也没了主意,看向南星眠求助,南星眠沉着眸:“事关重大,如果江湖上真有人跟朝中势力勾结,背后只怕还有更大的阴谋……还是跟文先生商量一下吧。”
满月点头赞同,贺兰瑶也不反对。
从石室出来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只好再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白芨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满月有些咳嗽,南星眠把过脉,这几天有些操劳过度了,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白芨煎了药送过来,苦得满月喝一半吐了一半。
古代的中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真的难以下咽啊!可以的话她宁愿扎针好了——
贺兰瑶也在床畔守着,喝完药后满月强撑着坐起来,挤出笑:“我没事的,睡一晚就好了,明天……”
“明天不回去。”南星眠打断她的话,手指从她腕脉上收回,“你这样赶路,病情会恶化的。”
“可是……”
“没有可是。”南星眠不给她商量的余地。
白芨赶紧跟着劝:“你还是听表哥的吧,明天我会给文先生送消息,让他们过来,总好过你这样到处跑!”
“……”满月显然是不太愿意,还有些愧疚自责。
平时她身体那么好,怎么到了古代像个病秧子似的,熬几个夜就病倒了?
“就这么定了!”贺兰瑶省得她再多说,把她按回床上躺好,“本公主现在命令你好好休息!烧没退之前,不许下床!你——”
手指朝南星眠一指,南星眠眉一挑,贺兰瑶腰一掐:“好好照顾她!要是满月少一根头发,本公主唯你是问!”
南星眠面无表情。
白芨翻了个白眼,这还用她说?
得不到回应,贺兰瑶一时尴尬极了,满月轻笑一声替她解围:“好了,发烧不是什么大事,我答应乖乖休息就是了。”
南星眠替她掖好被子,看着她,淡淡地:“……睡吧。”
满月笑笑,乖乖闭上眼。
贺兰瑶也困倦回房了,白芨把她送走,在门口回头朝里望,南星眠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满月,似乎没打算离开。
白芨小声地喊:“表哥——”
南星眠朝她望来,白芨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南星眠走到门口,白芨把他拉出门外,压低声音确认不会吵到满月,略带担忧地说:“旧宅这里的药材大多放久了失去了药性,我得出去一趟,她这样,起码还得喝好几服药才行。”
从怀里拿出一个月牙形的玉坠交给南星眠,白芨一再叮嘱:“这是石室的钥匙,如果有人发现了你们的踪迹,你就带着她们先去石室躲一躲。”
南星眠迟疑了一下,没接玉坠:“这是你爹娘的故居,不会有人知道的,千草门神农福地的钥匙,还是你保管的好。”
说罢,他转身又回去,白芨心头忽然一酸,叫住了他:“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