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佑同月下仙人交好,红鲤便能常常从他口中得知一些魔界的事。
军机大事自然是没有的,估计以丹朱的智商也打探不到虚实,对旭凤和锦觅的爱恨情仇他倒是事无巨细都十分清楚。
诸如旭凤向锦觅求婚啦,锦觅本来宁死不从啊,日子一久却也有些松动了。可众位芳主偏偏这时候向魔界施压,弄得锦觅又摇摆不定之类的。
言语之中颇为旭凤和锦觅这一对苦命鸳鸯着急。可惜丹朱对他那嫂嫂却一句不提,倒让红鲤有些许的失望。
荼姚一日不死,争端一日不休。
荼姚和她的好帮手穗禾打起了为先帝报仇,诛杀乱臣贼子的名号聚集了六界好一群心怀不轨之辈。要不是她儿子已经成堕魔,想必这个名头会更好使一些。毕竟魔尊替前天帝报仇,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天魔大战一触即发,润玉的身体却出了岔子。
红鲤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说自己练功出了问题,导致筋脉逆转,法力全失,若无个几千上万年的修养决计是好不了的。为今之计只有向上清天去,求斗姆元君的仙药救命。天帝法力尽失,此等大事不可外传,除了红鲤和天天跟着她的邝露,就再无人知晓了。
润玉出事,红鲤自然责无旁贷,去上清天找斗姆元君的事便着落在她的头上。
红鲤很是舍不得离开润玉,她流连在璇玑宫的床旁,伸手轻轻描绘着润玉的眉眼。他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平日高贵威严的天帝陛下如今变得极其脆弱,让人看一眼心都碎了。
“真想你快些好起来,再陪我去人间玩玩,上次我们一起去听一位大诗人作了一首诗,我还记得呢……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写得也太好了……像太湖的鲤儿和红鲤。
你放心,上清天的仙药不管多难得,我也一定为你取回来。”
上清天不难去,难在路途遥远,即使是神仙短时间也难以往返。
红鲤带着邝露出发了,她本想独身前往,可邝露却无论如何也要跟随。
红鲤拗不过她,便答应了。
以红鲤如今的修为,行了三月,终于到了上清天。红鲤没见到斗姆元君,却得到她留下的仙药。
那是一枚血红的药丸,倒像是玉一样的剔透。
天边响起一声仙鹤长鸣,红鲤目光闪动。
“该回去了。”她对邝露说。
“娘娘……”邝露拦住她的去路,“您不能回去。”
红鲤看着她,并不觉得意外。
“邝露,该回去了。”
邝露不敢直视红鲤的目光,她握紧了手里拿着的玉佩,那是润玉的贴身之物,曾经封印过苍寒的真身。
“娘娘……”邝露一咬牙,“对不住了!”
红鲤只轻轻一抬手,便将邝露朝她扔来的玉佩给打落在地。
“怎么会……”邝露惊慌不已,“您的修为?”
红鲤看着天边盘旋的仙鹤:“真快……荼姚比我想象中的还沉不住气。”
“娘娘……”邝露有些心惊。
红鲤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仙药,她眉眼清冷,让邝露忽然想起在天界第一次见她的模样。红鲤只懂吃喝玩乐的天真忽然散去,只留下了苍寒的冰冷和坚韧。
“素闻上清天的仙药有奇效,天魔大战必有损伤,你留着它……到时候交给润玉。”
“娘娘……”邝露忽的跪在她脚下,“别去,您元神受损,旧伤甚多,若有闪失,陛下又该怎么办?”
苍寒低垂着眉目,一弹指,红玉药丸没入了邝露胸口。
“记得我的话,我们先回天界吧。”
“娘娘,”邝露流下泪来,“陛下不能再失去您了!”
苍寒的神情忽然就变得有些感伤:“我也不想失去润玉……”
“那您就听从陛下的安排,”邝露看见了一丝希望,“陛下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苍寒沉默了很久:“……我不能躲在他身后,我也一定……要亲自手刃荼姚!”
仙魔交界,忘川河边,大战一触即发。
润玉高站云端,淡漠的看着忘川之下两个熟悉的身影。
“旭凤,你曾重伤天后,又堕落成魔掳走花神,自决于天界,如今还不收手,真想为一己私欲挑起天魔大战吗?”
旭凤还未说什么,身边的荼姚却开口了。
“你弑父篡位灭母,行的桩桩件件都是大奸大恶之事,如今却在这里假仁假义,本座今日定然取你性命,送你去见簌离那贱人!”
旭凤不赞同的皱起眉,却没有反驳自己的母亲,只是道:“我与锦觅两情相悦,昨天锦觅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何来掳走一说……”
“胡说,”长芳主大声呵斥,“分明是你硬闯花界抢走花神,还打伤海棠芳主,破了花界结界。本是强掳,却说什么两情相悦?
呸,你倒是同你父亲一模一样,当年他如何诱骗欺瞒先花神,荼姚恶妇如何残害锦觅母女,花界都记得一清二楚,如今你们母女休想一而在再而三的伤害锦觅。今日若不交出花神,花界必与魔界不死不休!”
花界都说不死不休了,润玉还能再说什么呢?
他与荼姚有杀母灭族之仇,与旭凤……自从苍寒被诅咒反噬,堕入轮回后,他们之间也再没有兄弟情义。或许这兄弟之情也不过是润玉一厢情愿,如果旭凤真的视他为兄又怎会执意下凡与锦觅成就一段旧情呢?
今日的忘川河边注定要血流漂杵,从旭凤选择叛离天界堕入魔道时,天魔必有一战。
只是润玉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开战的借口却如此可笑愚蠢。
锦觅被困魔宫,她出不了结界,却能听见忘川边天魔大战的号角,能听见无数濒死的哀嚎。
她想让旭凤和润玉不要打了,为了她和旭凤可笑的纠缠而至无数生命的终结,锦觅不想承受也承受不起。
可是谁也听不见她的祈求……除了穗禾。
穗禾今日穿得很漂亮,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当初在天界,荼姚被关进毗娑牢狱,自认再也无力出去,便将一身功力尽数传给了穗禾。
可惜谁知道荼姚运气甚好,不仅被苍寒那个疯女人从牢中带了出来,还被旭凤救下,从天后变成了魔尊之母,穗禾自然只能将功力再还给了荼姚。
功力传来传去,极其伤身,穗禾更是功力大退,至今也没修养过来。
荼姚一向忌惮苍寒,却知道她在洞庭湖边动用禁术,后来杀上九霄云殿时看起来更是十分诡异,心中便有猜测。好在她被诅咒反噬,堕入轮回,这才使荼姚松了口气。
可谁知才没过多久,却又听说了天帝大婚,娶的正是本该永远也摆脱不了轮回的苍寒。
荼姚急了,便暗自推波助澜让旭凤将锦觅从花界抢了出来,借此挑起天魔大战。
她心中清楚,天界初定,苍寒即使回了天界也必然身受重伤,此时若不能一鼓作气灭了他们,以后怕就没有机会了。
于是便联合穗禾定下了这毒计。
穗禾冷冷的看着结界中的锦觅,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意。
“旭凤……旭凤你怎么在这里,你快放我出去……不不不,你快让他们住手,不要再打了,会死很多人的……还有长芳主她们,她们会死的!”
“别怕……”穗禾用荼姚给的神器一挥手就破开了结界。
锦觅有些惊讶,可慌乱中也想不起太多问题。
“你快和我走,让他们不要再打了!”她匆忙跑向‘旭凤’。
穗禾张开了双手,将朝她奔来的锦觅顺势楼在了怀里。
“唔……”锦觅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她想说点什么,可一开口嘴角却涌出鲜血。
穗禾快活极了,她支撑着锦觅的身躯不让她倒下去,又往她口中喂了一颗丹药。
“这傀儡丹极是难得,可用在你身上也不算浪费。
听清楚了,我要你告诉旭凤,润玉在天界强迫了你,你心中本就十分煎熬,如今天魔大战又因你而起,你无颜再苟活了。
这一刀并不会使你致命,我要你走到旭凤面前,亲手了结自己,这样才能彻底洗脱我的嫌疑。”
“你……”锦觅挣扎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去吧,”穗禾一把将她推在地上,“你这条贱命总归也算有些用处。”
苍寒回到了天界,往日熟悉的面孔都看不见几个,邝露本以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及时回到天界,可不想苍寒竟带着她从上清天一日而返。
“娘娘……”邝露担忧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苍寒没有多说,她在璇玑宫静坐了片刻,似乎要把这里的一点一滴都牢记心头,然后决然起身
“邝露,为我着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