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氏闻言一时也有些失声。

    可很快她又道:“那也可以是你让别人来告诉妙娘这件事的。”

    刚刚宁阳侯要打她时,宁婼就是靠掐自己大腿才让她眼里有泪的,不然对着这么一位早就不会失望不会难过的父亲想要红眼,对宁婼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而她现在听着许氏说她寻了别人告密,便立刻伸手又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不得不说,宁婼皮娇肉嫩又怕痛,如此下来她眼里原先还盈着泪水就真的掉了下来,瞧着是又柔弱又可怜,声音也是带着哭腔的:“大伯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若非要如此,说都是婼娘告的密,那婼娘也无话可说了……”

    这说了这么多话了,还叫无话可说吗?

    还有她哭成这样,只差没明说就是她污蔑的她了。

    许氏被宁婼这装出的楚楚模样气了个绝倒,因为她刚刚的那些话就是事实。

    说到底还是因为宁妙太急于扳倒宁妧了,护卫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时,虽然说了来告密的人是个陌生的小女孩,或许小女孩讲的是假话不可信,可最后宁妙还是带了两个婢女去醉月客栈。

    当时宁妙想的是,宁婼的确是有可能不让逐雀来告密的,毕竟这事一旦传出,宁婼定会受到宁阳侯和宁老夫人的迁怒,所以她叫了个不相干的小女孩来告密是有可能的。

    况且她亲自带人去醉月客栈瞧瞧,要是没抓到方昶宇和宁妧就算了,要是抓到了,不就正好了吗?

    结果还真被宁妙给抓到了,现在宁婼也以告密之人不是逐雀来反驳许氏这个言论,只是宁妙和许氏没有想到,宁婼会找个证人为自己辩解,若是没有岑钰,宁婼哪里还能这样哭着说谎?

    好在宁妙还有别的后招,她对许氏眨了眨眼睛,许氏在收到宁妙的示意后便又说:“行,七姑娘你说我这是欲加之罪,那我倒想问问你,这段日子你一改往常,日日出门都是去做什么呀?”

    许氏抱着胳膊笑了一声:“我倒是听说有人见你在大街上和陌生男子说话,怎么?这位男子不会就是为你作证的岑老板吧?”

    一直沉默着的温氏闻言这会儿倒是跳出来作好人了:“大嫂,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我是乱说吗?”许氏反问温氏道,“那可是有好多人瞧见了,也是七姑娘也到快议亲的年纪了,像你家五姑娘一样春心萌动也正常,那男子说不定没定亲,这郎有情妾有意也是桩美事,七姑娘至多错在没有经过家里长辈同意而已。”

    温氏自然是不相信宁妧会和方昶宇有什么牵扯的,可是自从听了许氏说是宁婼和宁妙告的密,她心里就认定是宁婼嫉恨宁妧才会这样污蔑宁妧的,刚刚说那些话也是想让宁阳侯教训一下宁婼,让宁婼尝一尝百口莫辩的感觉,谁知到头来却被许氏反踩一脚,暗讽宁妧刻意勾搭已经定亲了的方昶宇。

    不过温氏的话也不算白说,她和许氏这么一吵,宁煜汀心头的怒火更盛,又质问宁婼:“你大伯母说的可是实话?你背着家里的长辈,在外头私会别的男子?”

    宁婼道:“是!”

    宁煜汀睁大眼睛,又立刻扬手欲打宁婼:“你——!”

    “女儿这段日子是常常出门,可是女儿是去书斋请人赏画,并没有私会什么男子。”宁婼故意等到宁煜汀被她坚定的回答气得再次扬手时才开口解释,“难道这也有错吗?”

    于是宁煜汀这扬起的手又打不下去了,悬在半空中打宁婼也不是,垂手也不是,被宁婼噎了两句后才想起道:“请人赏画?你的画画成什么样子?会有人欣赏吗?我看你是借着请人赏画为借口,在外私——”

    “好了。”闹到这里,宁老夫人终于开口了。

    宁老夫人一出声,宁煜汀就只能闭嘴,而宁婼等的就是宁老夫人说话。

    “一个二个没凭没据的,就在这里吵个不停。”宁老夫人在宁阳侯府坐镇多年,所言是一针见血,“今日我们在这,要说的是谁告密,有没有人欣赏婼娘的吗?”

    在场的人人人皆知,他们今日要说的当然是宁妧、宁妙和方昶宇这三人之间的事,和宁婼其实没太大关系,然而从宁婼进了这世安居起,不管是宁妙、许氏、温氏亦或宁煜汀,他们针对的都是宁婼。

    宁老夫人现在将“正事”重新提起,一是听烦了他们的争论,二是不管宁婼到底有没有“私会”男人,她都有意要包庇宁婼,不许大家再在这事上争个不止。

    而在宁阳侯府里,话语权最重的还是宁老夫人,所以宁煜汀不敢反驳,只能憋屈道:“是,母亲您说的是。”

    “不管是谁告的密都不重要。”宁老夫人也的确就打算把这事轻轻揭过,严肃地看向宁妧道,“重要的是妧娘她和方昶宇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事。”

    “肯定是没有的啊……”温氏红着眼睛,抱住宁妧道,“母亲,妧娘的性子您还不了解吗?她怎么会做这样的错事?这里面肯定有别的什么误会!”

    “是啊,母亲。”宁煜汀也为宁妧说着话,“妧娘也说了,这一次是因为她踩空了楼梯昶宇才会去扶她,两人也没碰到,除此之外两人就没有过别的什么了,更何况那醉月客栈里那么多人,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又能做什么啊?这么一次意外,就能认定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吗?”

    宁煜汀根本就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正是因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方昶宇去搀扶宁妧,宁妙才会如此愤怒。更何况她又不瞎,方昶宇看宁婼的眼神里头藏着什么样的心思,难道就只有她一双眼睛看得到吗?

    宁妙只要一想到那么多人看到了,知道了她的夫君方昶宇喜欢她的姐姐,而不是她,宁妙就觉得要发疯了,下意识道:“谁说就只是这一次的?那次上……”

    宁妙最后一句话明显没有说完就顿住了,而她说了一半“上”字话音刚落,宁婼便握紧了拳看向她。

    上,还能是上什么呢?

    宁妙话里的“上”全句定是“上元节”,即元宵。

    元宵那日宁妙果然也是看到方昶宇去扶宁妧!

    而那日推了她,害死她的芝麻的不是别人,就是宁妙!

    只可惜宁妙也知道元宵那日的事不能轻易提起,所以她急忙收了声。

    宁妧也问她:“那请问六妹妹,你说我和方二公子不止这一次见面,那还能有哪几次?你说,只要说了,我必定会承认。”

    宁妙怎么可能说得出,她只能咬牙道:“我要是早知道你们已经背着我见了数次,我何至于今日才去醉月客栈找昶宇?”

    宁婼听到这里觉得这也真是有些讽刺。

    宁妧一脸毅然,坚持自己的清白,决不承认她和方昶宇私底下的确还见过几次。

    而宁妙呢?也是满脸笃定,明明早就见过了方昶宇和宁妧还有别的接触,却也是不承认。

    宁老夫人闻言,看了看宁妧,又看看宁妙,开口问宁妧道:“那妧娘,你和方昶宇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事?”

    宁妧也不废话,直接发誓道:“我宁妧在此发誓,我对方昶宇绝无他意,就算六妹妹和他亲事不成,我宁妧今生今世削发为尼,也绝不会对他起任何心思。”

    宁妙听见宁妧咒自己和方昶宇婚事不成,就好像方昶宇在她这是块宝,而在她宁妧眼里她就算去做尼姑也看不上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流着眼泪和宁老夫人哭道:“祖母,那就活该孙女,守不住昶宇的心了是吗?”

    宁老夫人看见宁妙哭,也担心她日后去了辅国公府和方昶宇感情不好,这门亲事结了就等于没结,况且这事方昶宇的确也有错,她宁阳侯府不能白白受这气,便招手让宁妙到她跟前来,说:“好了妙娘,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事祖母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只是这个公道,不能从宁婼宁婼身上讨。

    宁妙听懂了宁老夫人的弦外之音,既恨宁妧的狐媚,也恨宁婼惯会装可怜博取同情,然而她也明白,宁老夫人有意偏袒宁妧,甚至连宁婼她都要包庇一把,在宁老夫人眼里,只有她宁妙是可以牺牲的,今日她就算再闹下去也捞不到别的好处了,只能低头咽下这口气。

    这件事里,受损最小的其实就是宁婼。

    她除了流了几滴眼泪,被自己掐了两下以外基本没什么损失,因为宁妙和许氏拿不出足够的证据说是她告的密,宁老夫人甚至都没有罚她什么。

    所以一离开世安居,宁婼就擦净了脸上的泪痕,唇角带着微笑慢悠悠地朝兰芷院走。

    不过宁婼还没走多远,宁妙就追了上来,拉住她恶狠狠道:“宁婼,算你有本事!”

    宁婼还是肆意笑着,却又无辜又可怜的语气问宁妙道:“六姐姐你在说什么?婼娘听不懂呀。”

    而宁妙一见道宁婼脸上的笑,哪里还不明白告密的人就是宁婼,怒道:“你果然是故意的!”

    “是,我就是故意的。”宁婼上前几步,靠近宁妙道,“但是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看着宁妙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宁婼又对她悄悄地说,就像当初宁妙对她那样:“六姐姐,别说我这个妹妹不心疼你,我其实早就见过五姐姐和方二公子见面了,而且不止一次,算上这次,大概是第三次了吧?只是我心疼你,不想让你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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