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乾皱眉问道。
若不是魏忠的投足间没有引起周遭灵气的共鸣，他可能都以为这人和自己来历是一样的了。
说来也怪，幼时习武之初，翻阅典籍了解江湖人头排序，可任凭他如何过目不忘，还是无法回想起哪本典籍里提起过“魏忠”二字。
照理说，这人武学修为应该和闾问道等人不相上下，最不济也是十二境往上，活了这么多年，肯定在江湖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才对，怎么着也不能籍籍无名，毫无记录肯定有问题，要不就是老爹故意隐藏，烧了关于魏忠的所有书。
可若有属于魏忠的江湖岁月，从小到大也没听及热衷江湖事的老一辈人物谈起过，记得昔年谢世忠来京城的时候，也对朝廷上的魏忠满目茫然。
兴许只有在某本江北戏子的书上才能查点东西出来。
眼下看魏忠的样子，也没有为白乾解惑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的给出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回答：
“原来不知，今天猜到的。”
无法，老姜大部分时候辣，白乾自知再在老人过往的问题上纠结，也是徒劳无功，平白浪费脑力，只好转言接下去。
“依魏老之见，我是去得好还是不去好？”
老太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勋白的牙齿。
“无谓好与不好，殿下想去便去。”
说得倒是轻巧，想起老爹那副操棍就要打的模样，白乾整个人半倚在竹椅上，泛起一阵苦笑道：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说完还给了魏忠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魏忠这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桌下的手指微动，很快又笑道：
“老奴可劝说陛下两句。”
“大善！”白乾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昂起胸口，笑道：“魏老可否告知一声，盘踞在京城且过了九境的高手还有多少……单指皇上那一支。”
魏忠没有明言，饶了个弯子回道：
“不谈外部，就殿下身边，也有九位，轮班保护。”
白乾苦笑一声道：
“保护是假，监视是真咯。”
魏忠置之一笑。
他的两句话实际是给了白乾两条出京之路。
一是表态说要在皇上那里做做文章，说服了之后白乾自然也就能成功出去了，这条路最是安逸，不过也最难，他心里没有个底。
二是告知白乾周围又多少他爹的眼线在监视以防他出京。在第一条路行不通的情况下，也好让白乾能有个准备来走第二条路。
心知老人用意的白乾悠悠道：
“昔年皇上北上拿下江山，途径千险，一家老小差点交代在路上，没想到时隔近二十年，我也要往北而行，这段路恐更难些，有时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活腻了。你说呢魏老？”
魏忠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大概是控制不住。
他叹道：
“出京之前，殿下可先走遍京城各小江湖、大江湖。”
白乾皱眉道：
“为何？”
老太监手指颤颤巍巍地比了个三。
“生多三层，死少三成。”
竹苑气温降了许多，白乾见天色已晚，该说的都说了，该打的哑谜也打了，最后就要看魏忠用何种方法说服老爹了。
与魏忠一样，他心里也没个底。
他起身抱拳一气呵成，君对臣行礼，大忌！
老太监坐得端正，不劝也不惶恐，可堪杀头。
不过行礼受礼之人都脸色如常，隐隐带着笑意。
行礼完，白乾转身就走，不带犹豫，不多时便消失在长廊尽头。
凉亭里，烛光依旧，老太监一杯一杯喝着茶水，炉上水壶里的水本该在白乾走时就没了，但魏忠一杯杯到下，壶口依旧出水，仿佛怎么也喝不完。
就像他的生命一样，怎么也活不完。
……
天色已晚，白乾本想去姬如雪的花船顶上凑合一晚，但途经冯家大院的时候却被里面的喧闹声吸引，遂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朝街道暗处的几个角落凝望一眼，几道黑漆漆的人影识趣离开，他这才叩响了冯家大门。
两个下人打开门，见门口站着个锦衣白发男子，未曾多做询问，直接笑脸相迎：
“公子里面请。”
白乾本来还一头雾水，心想冯家不是京商的领头羊吗，怎么现在啥样的客人都要往里带，就像生怕生意没了一般。
不过当他走到主院后便恍然大悟了。
只见堂屋外沿上张灯结彩，一片通红，许多喝得醉意熏熏的客人正在里面划拳，一个穿着红褂的男子正端着酒杯豪喝。
白乾想起来当初冉凤至提起过，冯家的公子将花魁楼里的某个年轻花魁赎了去，过些日子就要娶位妾，那日子想必就是今天。
仔细盘算，二月初倒也宜婚，不过这娶妾的排场还真摆的大了些，估计礼部尚书大人见了，又会多嘴一句不合礼制。
还未走进堂屋，只见那喝得已然神志不清的冯家公子摇晃着走了出来，眼神迷离地打量了这位白发年轻人，随后拉着张脸大吼道：
“爹！你咋啥人都请！本公子大喜之日，你穿个白衣裳作甚！是不是瞧不起我，啊？！来人！给本少爷轰出去！”
堂屋里，坐在主位笑着回应宾客们问候的冯大老爷听到儿子叫喊，遂起身往外一望，那张彪脸便就此僵住了。
下一刻，四五十岁的冯大虎堪是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外，一脚将那提起裤子想方便的逆子给提到了青石地板上，跪在地上扯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笑，慌忙道：
“不不不……知殿……殿下光临，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那逆子一命。”
白乾转头看了一眼地下人事不省的冯家公子，以为摔倒头死了，结果一道绵长的鼾声就此出来，此外，那家伙裤裆位置似乎还湿了大片。
他看着这对长相都很磕碜的父子俩，随后嫌弃摆手道：
“你还跪着作甚，将他弄走，也不怕扫了你冯家脸面……”
冯大虎这才敢战战兢兢地跑去招呼下人收拾。
【作者题外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各位七夕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