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喝得神志不清的宾客认不清人，一个劲儿的闹腾，都被冯大虎给请了回去。
一场声势挺浩大的大婚进行到一半，便就此安静下去。
冯大虎一生最爱的两件儿东西就是钱和面子，驱散宾客还真不怪他做作谄媚，属实是太子殿下那恶名远扬的德性还有那山顶高的身份，让他不敢得罪。当然，其中肯定还或多或少掺杂着几分心虚。
毕竟从皇家手里刮走了这么多钱，还顶着一个没有公开的私通敌国之罪名，种种原因都驱使着他不断放低姿态。
听说白乾喜欢女人，冯大虎不惜让府中高手骑着自己的宝贝骏马，快马加鞭去胭脂苑从几个男子肚皮上拔来了几个长相俏丽的姑娘，在家里的大院儿里摆起了戏台，弄起了舞。
洋溢着纳妾喜气的冯家大院，突然成了女子摆弄骚-姿的风月场所，让见了不少稀奇事的白乾都觉得有些恍惚。
冯家下人们倒都脸色如常，大概是自家老爷平日里就是这幅做派，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一方面想着赏冯大虎一个脸面，另一方面，白乾对这种俗里俗气的事情挺感兴趣，大都是来者不拒，所以也便与这胖族长坐下一同观看。
嗑了不少花生吃食，白乾兴致也来了，只顾拍手叫好，竟忘了一旁还有个一只坐立难安冯大虎。
若不是一舞作罢，姑娘们需停下休息小会儿，这个可怜的冯家族长还不知被晾在一旁多久。
白乾停下手中剥花生的动作，半靠在正座上一语不发，四根指头轻轻敲击着木椅把手，左右两旁分别坐着冯大虎和他夫人何氏，两口子眼神四处飘荡，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问白乾有何贵干吧，又怕这家伙心生不悦，到时回他俩一句“无贵干就不能来了吗？”之类的话，那真的不好收场，严重的话冯家与未来皇帝的还未构建起来的情分可能就此夭折了。
冯大虎能在京城商帮里坐上头把交椅的位置，断然是个精明之辈，否则也不会仅用短短两炷香时间就让太子殿下成功落座。
不过越是精明，他就越是知道，白乾与自己就是一路货色，表面看起来不好相处，实则更加不好相处，与这类人说话必须要考虑周到才行。
事实上，白乾的确正在等着冯大虎开口说话，他要看看这个奸人在虚假的谄媚消散以后，会说出一句什么正常话，所以他才故作矫情，沉默了半晌。
一直到两方都坐不住的时候，冯大虎才开口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今天的衣裳……殿下可还满意。”
白乾瞥了眼小腹上的花生壳，轻轻拍去后点头道：
“还行。”
冯大虎暗自一喜，点头道：
“小民家的布匹用料都产自江南的丝绸大族，织娘找的都是有着多年织布经验的中年女子，眼神动作都细致得紧，赠予殿下的两件，正是镇店之宝类的好物，殿下若是喜欢，小民择日就叫织娘们再做几件送宫里去。”
他其实就是想让白乾多注意注意冯家，毕竟京城里大族扩张的最优选择就是搭上内阁几个官员的快船，若能今朝与未来皇帝搭上关系，再加上那能赚大钱的杀头生意，那冯家的未来可就不用再愁了，说不定还能一跃成为洛朝史上实力最为雄厚的大家族，他冯大虎三字也可流芳百世。
他算盘打得是好，三言两语就将冯家的布匹之质量、用料和手工高捧在白乾面前，最后还想卖个人情。不过他身旁这个年轻太子又岂是省油之辈？
只听白乾干咳一声，意味深长一笑，道：
“宫里上下人多，除本宫与陛下外，还有内阁一众官员，大内太监、侍卫、宫女等等约莫有个千八百人，你怎么着也得送两三万件儿才行。光送本宫几件，被人听了去，怕不得在背后说太子殿下不体恤下臣，你说是吧，冯夫人？”
两口子目光交汇，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之色。
冯家财大气粗是不假，但两三万件是个啥数目，就拿最为普通的棉布衣来算，算上人力，两万件的成本大概在两万两白银上下，且将丝绸衣多算个四五倍，就已是十万两左右，但既是送予皇家，又岂能用普通绸缎？因此再提个一倍，便是约莫二十万两。
这样的大的账目开销，放在年底，冯家都不可能经受得住，何况现在是年初，现有的银子大都流动到各地儿进货去了，叫他一次性拿出二十万两造衣，恐怕要在发家多年的冯大虎身上割开一条见骨的口子。
太子殿下说得有些过分，其中几分认真几分玩笑冯大虎猜不了，但归根结底话是他先说的，就算白乾给他定个五万件，他都不好说半句不是。
但他时刻信奉一句叫做“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的话。在多年的生意场上也都是这么做的，年年冒着家里资金断裂的风险铤而走险，最后博了个京商大头。
不过好在除了明面儿的营收，冯家这些年靠着走私捞了不少好处，二十万两虽不够，但搏一把还是有的。如今他虽骑虎难下，但为了在让皇家看到诚意，索性一咬牙答应下来：
“殿下即已开金口，好！今年年中定将货交到宫里。”
白乾故作惊讶问道：
“本宫可不给钱呐，你白送？”
“白送！”
“好魄力，本宫是听进心里的了，冯老板倒是别反悔。”
“君子一言九鼎！”
白乾点头一笑，心里却把这个贪钱胖子骂个了狗血淋头，你他娘是君子，本宫就是圣人。
他面色如常，举杯一声：
“请。”
冯大虎肉疼藏在心头，颤抖着举着杯子，尴尬地朗声道：
“请！”
一杯酒贯穿肠胃，白乾眼神闪烁。
两个姑娘结束休息再度登台起舞，身姿妩媚，薄纱下的肌肤就像藏在冯家背后的不干净钱一样，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