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我已经转达，云阁主请自便。”弦清凌说着起身。
云墨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胳膊，笑吟吟地探过头，问她：“你生气了？”
弦清凌用力将他的手掰开，冷漠道：“云阁主想多了。”
云墨直接挡在她身前，笑问：“你夫君这么有魅力，你是不是感觉到了压力？”
弦清凌懒得搭他的腔。
云墨继续死皮赖脸：“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弦清凌：“……”
他将她按着坐回原来的位置，另搬了张凳子来与她面对面，说道：“我在江湖上的名声还是不错的，有仰慕我的小姑娘也属正常吧，也证明你的眼光好哇！”在弦清凌露出少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嫌弃表情后，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正色道：“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自始至终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要明媒正娶的唯有你而已！”
“谁说要嫁给你！”弦清凌下巴一抬。
“你不肯嫁给我？”云墨思索着，“那要不然我嫁你？”
“……”呸！
“是不是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云墨故意将凳子往她那挪了一步，向她身上蹭了蹭，真是一副以身相许的架势，“凌凌，我这么好，你可要珍惜我啊！”
“哼！”弦清凌唇角一弯。
气氛松缓了不少，云墨也舒了口气。
弦清凌收敛神色，提醒道：“不管怎样，你要跟人家讲清楚！”
云墨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娘子教训的是！只是我也有我的苦衷……”他便将他和暮君驰兄妹俩怎么相识，他怎么欠了对方的恩情，此回又是怎样承诺对方的事情告诉于她，在弦清凌点头后，他道：“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嗯。”
“娘子最是通情达理了！”云墨又往她身边蹭了蹭。
“云墨！”弦清凌忍无可忍地推开他。
云墨哈哈一笑，也没有再不知死活地往她身上靠，坐直了身子后，他瞧着她手边的那把蕉叶式古琴，有意讨好她：“为表歉意，我弹首曲子给你听？”
“你会弹琴？”弦清凌惊诧。
“会啊！”云墨将衣袖往上一捋，“想听什么？”
“随便。”
“那我就真的随便了！”
云墨说完两手在琴弦上一通乱拨，听得弦清凌脸都变色了，扣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他从凳子上赶下去。
“以后别碰这把琴！”
她将手轻按在琴弦上，止住了乱音。
云墨在旁，摊了摊手：“不是你让我随便弹吗？”
弦清凌瞪他：“你那叫弹琴吗？”
云墨朝她挤了挤眼：“我弹的不好，那娘子给我弹一个？”
弦清凌才后知后觉又上他的当。
但见他坐在旁边那洗耳恭听的架势，好胜心作祟，她也就拨动了琴弦——霎时，静悄悄的院中清音流泻，细微悠长，婉转悦耳，引得鸟雀栖落在屋檐上，堪称一时奇景。
窗前的两人并肩而坐，相视的刹那。
眉目温柔。
***
一曲琴声过后。
事情就这样不着痕迹的过去了。
可是对暮家兄妹而言，这件事情还没完。
云墨没有再过来找过他们，这让暮君驰的心里更为焦急。
次日清早，他差人支走了云墨，独自来到了弦清凌所在的小院——那时弦清凌正和风寂箫在屋前说话，在见到这样一个不速之客后，弦清凌本能地预料到了什么，在暮君驰亮明身份后说要与她谈一谈，她便将风寂箫扶着回房休息。
“弦姑娘。”
暮君驰颇为君子地朝她作了一礼。
弦清凌微微点头，情态一如既往的淡漠。
暮君驰与她一接触，就知道自己的小妹为何会这样失魂落魄——面前的这个女子如此不凡，且不说她即便蒙着面纱依然美丽不俗，就是她这身清冷傲然的气质，也不得不让他折服。
“舍妹莽撞，昨日来找姑娘，实在是唐突了。”
他说完之后，见她并无什么反应，便再补了一句：“她有病在身，情绪有些波动，若是说了什么不妥的话，我这个当兄长的在此给姑娘赔礼道歉！”
“无妨，我没放在心上。”弦清凌口气淡淡。
“多谢姑娘宽宥！”暮君驰郑重地再向她作了一礼。
弦清凌点头。
见对方还不走，她便知对方来者不善，于是道：“暮庄主还有什么事？”
暮君驰注视着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直截了当道：“我小妹喜欢云阁主。”
弦清凌瞥了他一眼，话音也冷了几分：“我知道，她跟我说过。”
“她是四年前遇见云阁主的。”
“所以呢？”弦清凌对上他的眼。
“所以，只要弦姑娘肯离开云阁主，在本庄主能力范畴内的任何金银财宝，包括江湖地位，本庄主都可以成全姑娘！”他一口气说完，静等她的反应。
“我没兴趣。”
“那弦姑娘要什么条件？”
“呵。”弦清凌冷笑，不屑道：“暮庄主未免太过高看自己！”
她注视着他，眼里所散发出的傲然杀气，简直让暮君驰不寒而栗。
暮霞山庄是江湖声名显赫的世家，他暮君驰虽然还年轻，但也任庄主六年有余，这些年来在江湖上什么样的风霜雪雨未曾经历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是，在这样一个女子面前，他居然被她的气势所震慑，并且生出一种狼狈而挫败的感觉……
“我还有事，不送！”
暮君驰看着她的背影，愣在了原地。
弦清凌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带着一种警告：“往后，请暮庄主及令妹不要再来找我！”他看着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我很讨厌你们！”
“……”暮君驰哑口无言。
***
午饭后，宁玉照常来给暮芳仪复诊。
看到暮芳仪这失魂落魄的状况，他心里有数，诊完后故意走慢了一些，暮君驰果然很快从后跟来，与他边走边说：“宁公子也看到了，我小妹如今这状况，怕是病在心里……”
“有些事情，暮庄主还是早些告诉她吧！”宁玉提点道，“暮姑娘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她若是知道云阁主的选择，说不定自己就能想开了。”
“哪有这么轻易……”
“这丫头执念太深，四年了，她岂能说放下就放下？”暮君驰说着深深叹了口气，在宁玉感同身受地说感情不能强求时，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宁公子与云阁主关系匪浅，不知宁公子可否清楚那位‘弦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
“暮庄主怎会问起她？”宁玉讶异。
“我见过她了。”暮君驰如实道。
“你与她说了什么？”宁玉停步，面露忧色。
“我听闻这个弦姑娘性情淡漠，似乎对云阁主的事情根本不上心，我想或许她没有那么爱云阁主，所以我找到了她，开出条件让她离开云阁主……宁公子？”暮君驰被宁玉当时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也不由得直冒冷汗：“宁公子这是怎么了？”
“暮庄主怕是要失望了。”宁玉惋惜。
“据我所知，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人能够收买得了她！”
“你说的不错，她确实不为所动。”暮君驰感叹，“这位弦姑娘看着不像是普通人，所以我才来问问你，她到底是谁？我在江湖上还真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
“不管她是谁，暮庄主此举都极不妥当。”
“我理解暮庄主手足情深，想要竭力成全暮姑娘和云阁主，可感情的事情并不能强求，金钱名利也不是衡量感情的唯一标准，既然云阁主已经做出了选择，暮庄主还是应该早些告诉暮姑娘，”宁玉说话说得很慢，话音却重，“暮庄主此举，未免将弦姑娘看得太轻！”
“宁公子为何生气？”
“你……好像很在乎她？”
宁玉平日里温文尔雅，似乎从未有什么大的脾气，但当他听闻他去找弦清凌想让她离开云墨后，他仿佛失去了往日的镇静，这让他更好奇弦清凌的身份。
宁玉也因为他的这个“在乎”惊了惊，当然，他并未否认这一点：“弦姑娘曾是我的病人，也是朋友，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朋友？”暮君驰意味深长。
“她平日里看似淡漠，实际上却有着一颗温柔而宽宏的心，否则你也不会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暮庄主，她既然没有为难你，往后你还是莫要再去找她了！”宁玉尽了自己最后的提醒，“以免云阁主知道，伤了心。”
“我知道了。”暮君驰苦笑。
“想不到我居然还会被你给教训一顿？”
“岂敢。”宁玉笑了笑，问他，“暮庄主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把实情告诉我小妹，我尽量开导她吧！”虽然心里还是很不甘心，但他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并向他继续打探：“弦姑娘到底是来自哪？你悄悄告诉我。”
“仙洲。”宁玉笑着留下两个字。
“仙洲？仙女吗？”暮君驰终于认清现实，“我小妹败给她……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