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广场上,Omega席地而坐,手中举着标语,大喊着平权的口号,有人站在台上大声呼唤着反抗。
陆迟看着屏幕上的视屏转播,面无表情。
身旁的Alpha议员打量着他的神色,斟酌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
“他们在广场多久了?”陆迟问。
“昨晚八点多到现在,就没离开过。”议员回答道。
陆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嗯。”
“要派人去驱散吗?”议员问。
“怎么驱散?”陆迟扭头看向他,眼中没什么感情,“武力?”
“只要杀鸡儆猴,他们就再也不敢了。”议员说。
陆迟听着,歪了歪头,不知意味地轻笑一声。
这是昨夜开会时反对Omega平权呼声最大的Alpha议员,听闻他已经换了三个Omega配偶,每个配偶都不得善终,于他而言,Omega的平权便是在侵犯他的权利,他更希望Omega永远都如现在这般,不知所谓的,手无缚鸡的。
“杀人无用。”陆迟说,“只不过平白沾染血腥罢了。”
议员被陆迟的话噎住,一时间也不知道眼前的掌权者话语间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见陆迟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屏幕上的转播关闭。
“大家各忙各的去吧,散会。”他对所有议员说。
议员各自面面相觑,有胆大些的站起来追问,“那广场上的Omega怎么办?”
陆迟看了他一眼,艳丽的脸上唇角扬起个弧度,“随他们去吧。”
身后窃窃私语,但陆迟全然都丢在身后。
所有人都不明白陆迟是什么意思,各自猜测着,这位掌权者一向如此,让人看不透。
中央广场。
陆迟的面庞被帽子和口罩遮住,他收起信息素,走在Omega之间。
地上有食物的垃圾,多数Omega依偎在一起,眼下带着疲倦的痕迹,但哪怕如此,他们口中依旧说着平权的口号。
“我们呼吁平权。”
“生而为人,各自平等。”
“拒绝Alpha独/裁,Omega也该拥有权力!!”
……
一句又一句,声嘶力竭,均数传入陆迟的耳中,他抬头看去,甚至能看到有人高举着他的照片,上面写着拒绝独/裁和一把红色大叉。
眼神淡漠的挪开,陆迟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他看着满广场的Omega,各式各样的,每个人的面孔都不同,但却有无处不散发着相同。
他们绝大多数无不是温和的,柔软的,世俗Alpha所喜欢的,好似被剥离了自己的模样,只是一具躯壳。
“你是Omega吗?”身后有人问道。
陆迟扭头看去,这是个很娇小的Omega,栗色的发在阳光下散发着好看的光泽,他面带倦色,可人却是漂亮的。
“我不是。”陆迟回答。
“那你是beta吧?”Omega自信满满的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陆迟,“请支持Omega平权运动。”
这是一张很简陋的宣传单,手写的,连纸张都是市面上最便宜的那种。
Omega鲜少拥有经济权利,所以他们身上的钱财并不多,或许这一打宣传册已经花光了他们所有积蓄。
“该是我说谢谢。”Omega笑着说,“很少有除了Omega以外的性别来到我们这里,但是我们很需要你们的支持。”
“嗯。”陆迟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Omega的笑很耀眼,眼中带着希冀。
“我叫言歉,你呢?”
听到这个名字陆迟愣了一瞬,他想起了家中的言谢,眉眼间染上些笑意,随后回答:“谢迟。”
“谢迟。”言歉重复了一遍,“我记住你了。”
陆迟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纸币,递给言歉,“这些,给你们。”
这些钱并不多,但是至少能换上好一些的纸张。
陆迟是在言歉的道谢中离开中央广场的,他反头看了眼广场上的茫茫人海,真切的希望这群Omega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而不是口喊着口号,最后却无法什么也没改变。
历史上曾推进过两次Omega平权运动,但无一都是失败告终,这里面占主要失败因素的并不是Alpha,而是Omega自身,他们一方面迫切的希望打破现有局面,但另一方面又跳不出现有局面,以至于最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两任推进Omega平权的Alpha掌权者,都是陆迟的先祖,一次在五百多年前,一位在两百多年前,他们最终都未落得个好下场,被各种纠纷纠缠,死于非命。
而这也就直接导致,整个掌权者陆家之后的Alpha都是坚定的Alpha主导主义,一代比一代压制Omega,到了陆迟这一代,Omega平权彻底爆发。
陆迟他曾在家中书房看过那两位先祖的笔记,他们总结了许多经验,当年发生的事情在如今仍旧在发生,抗议、游行、暗杀。正因为这些历史的重叠,让陆迟不知道这场平权运动是否还是会像之前那般。
陆迟并不害怕死亡,他怕的是自己费尽一切却捞了个空,什么改变也没有。
宣传单被叠好放入口袋,陆迟长吁了口气,离开。
从广场离开,往前走不过百米便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高楼耸立,车水马龙,路上白领上班族行色匆匆,在这几乎可以看到各阶层的人。
或从豪车下来身家过亿的上市集团老板,或才步入社会面孔稚嫩的毕业生,有的沉稳如初,有的面带惶恐却眸中含着希望。
一路走过去,陆迟打量着周身经过的所有人,或贫或富,或年轻或老练,各色各样的人组成市中心运转的每一个部分。
但每一张面孔过去,全都是Alpha和Beta,他们其中,没有一个Omega。
再从市中心繁华地段中的某处小巷穿过去,路面逐渐泥泞破烂,脏水肆流,与市中心落差巨大的城中村。
这是城中拆迁区,但原本的住户赶出去以后这儿很快入住了一部分钉子户,根本赶不走。
婴儿的啼哭声,夫妻的争吵声,麻将的碰撞声,还有菜下油锅声,各色声音将这儿组成不亚于市中心的热闹。
但这热闹终究是全然不同的。
有人坐在路边抱着孩子,衣衫褴褛,脸色麻木。
有人在吐了口痰用鞋底碾干净后又抽出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