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达成同盟以后，陆迟对他的一切都在放宽，在这座宅子里的权限，他现在已经是仅低于陆迟。
过度的放肆和过快的放权都让言谢心中惶恐不安，但他又似乎不能改变什么，只能既来之则安之，默默接受一切。
书房大抵是这座宅子除却主卧采光最好的地方的，偌大的落地窗将每个时间点的光线都揽入屋内，窗外正对着的便是花园，各类绿植花草郁郁葱葱生长的正好，若是看书累了还能休息护眼。
《社会概论》这本书很厚，言谢看了几天了却三分之一还不到，也或许是他看书太慢，毕竟夜里他看陆迟翻书就很快，他一本都还没看完，陆迟已经接连换了好几本。
指尖翻动书页发出轻微响动，言谢垂眸看着书上的字，一点点熟读于心。
陆迟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晨光自落地窗外投射而入，落在言谢的身上，他低头看着书，纤长的脖颈弯成个好看的弧度，在那光晕之下连细微的绒毛都反折着光，似是镀上了一层金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格外温柔，像是那挂在墙上的世界名画。
唇角微微上扬，陆迟压低脚步走到言谢的身后，他俯下身去，鼻尖凑近言谢的发梢，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进入他的鼻腔之内，很好闻。
他想起浴室内放着的洗发水就是栀子花香，但分明用的是同样的洗发水，也不是第一次闻到了，可如今到了言谢身上就似乎变得格外好闻了些。
对于陆迟的小动作，言谢似有所感，扭头看来，对上陆迟的眸子，微微皱眉看着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后还鬼鬼祟祟的陆迟，问：“你干什么？”
陆迟没有回答言谢的问题，而是说：“你好香啊。”
言谢：“……”
“明明也没有释放信息素不是吗？”指尖卷起言谢的发梢，陆迟压低声音说，语气中带着无法言喻的暧昧感。
“应该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言谢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但随后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一把推开陆迟，“你怎么跟个变态似的？”
“变态吗？”陆迟反问。
“正常人会没事去闻别人的头发吗？”言谢说。
听着这话，陆迟像是肯定一般的点了点头，觉得言谢说得也有道理，从这种程度上来说的话，他的确像是个变态，看到言谢就会忍不住上前去摸一摸，闻一闻。
他们的契合度真的很高啊，陆迟心想。
“看到哪了？”陆迟转移了话题，将远离自己的言谢一把拉了回来，甚至反客为主直接坐到椅子上，将言谢圈在了怀里。
言谢身材在Omega里面并不算瘦小，甚至算得上健壮，但到了陆迟面前显然还是有些不够看，抱在怀里刚刚好的一只，手臂圈着都还觉得有些空。
被抱着的言谢自然是不自在，但心知挣扎无用便干脆懒得挣扎，随陆迟去了。
“看到社会性别体系。”言谢回答。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陆迟询问道，他看着书页上被笔画过的痕迹，不用细问都知道言谢有多用心。
“有一点。”言谢回答，“你要教我吗？”
“不然呢？”陆迟轻笑，“我都问你了。”
言谢点点头，模样十分乖巧，指尖指着书页上的一行字，毫不犹豫的开问。
“书上说，各性别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所以这也是造成不平等的原因，我觉得这句话不对。”
“那你怎么想？”
“性别之间有差异这是必然，就像这世间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我认为差异是这个世界组成的必然存在，但是造成不平等的原因不是差异，而是观念。”言谢说这话是声音把不算大，但是语气中却带着笃定。
陆迟静静听着言谢的话，眼神盯着他的脸挪不开，这样的言谢仿佛全身都在发光。
“你是对的。”陆迟说。
“你真这么想？”言谢挑眉，有些难以置信的问。
“嗯。”陆迟回答，“书面知识很多时候看看就好，它只是引起我们思考的一个途径罢了，毕竟社会在改变，可是书本上的文字，在写下的那一刻起就固定了，我们并没有办法预估它所写下的社会背景和历史背景。”
“嗯……”
言谢点着头，栀子花香一股一股的飘进陆迟的鼻腔里，他心里像是有一片羽毛轻扫着，挠得他痒痒的，开始思念起那股薄荷的味道。
薄荷味比栀子花香更好闻，陆迟觉得。
“言谢。”陆迟沙哑着声音喊道。
听着这语气，言谢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一脸防备的瞪着陆迟，“你想干什么？”
陆迟每次这种语气就绝对没有好事。
“我想要你。”只听陆迟说。
“你只是想咬我而已。”言谢反驳。
陆迟只是想咬他，而言谢并不想被咬，所以他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脖颈，死死的护住。
“言谢。”陆迟的头俯在言谢的肩上，“我想要你和我想咬你，这二者只见并不冲突。”
“陆迟，你还在易感期吧？”
“嗯？”陆迟一愣，随后承认，“嗯。”
“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话，能信么？你自己信吗？”言谢语气冷静的说，“何必这样虚情假意的说出情话呢？”
“怎么虚情假意呢？”陆迟嗓音沙哑的问。
“你并不爱我，甚至或许连喜欢都谈不上。”言谢说，“我可能只是与之前其它的Omega有所不同而已，对你来说是有所价值的，所以你想利用我，虽然我还没有参透你想利用我什么。”
“言谢。”
言谢打断了陆迟，“你杀了那么多Omega，却唯独没有杀我，你给的解释是喜欢我，你自己信？”
“他们要杀我，我才杀了他们。”
言谢：“我也要杀你。”
“你不一样。”陆迟说。
“……”
气氛有些沉重，言谢喉结微动，搭在他肩上的陆迟已经离开，他垂眸叹了口气，不想去再问些什么。
站起身离开椅子，陆迟挪出了可以离开的位置。
“你继续看书吧。”只听陆迟说。
言谢没有回答陆迟，他听着离开的脚步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拿起放在一边的书本。
看书吧，毕竟，知识改变命运。
他改变不了陆迟，只能改变自己。
离开书房的陆迟心情不悦，他回头看了眼房门，最终径直离开了家。
车子匀速行驶着，陆迟打开电脑处理着公务，这些公务并不算紧急，陆迟本来是想要在家处理，然后顺便陪着言谢看会儿书，没想到眼下落得这么个局面。
无声叹了口气，内心的烦闷愈加，电脑里密密麻麻的字让人看着头疼起来，一个个混在一起变成了会泳动的小蝌蚪，再也看不进去。
扭头看向窗外，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面孔，忙忙碌碌的人群，让陆迟一时间走了神。
“先生。”
车子在十字路口缓缓停下，是红灯。
“嗯？”陆迟漫不经心回应着司机。
“我们好像被跟踪了。”司机说，“后面那辆黑色轿车从我们离开庄园就开始跟着了。”
陆迟听着这话，扫了眼后视镜。
的确，他们的后面停着辆黑色轿车，是很普通的车型，牌照被泥泞挡住了几个数字，是属于平日里丢在车海里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类型。
红灯在这个时候结束了，车子再次发动，陆迟撑着脸看着后视镜里跟着不远不近的车，开口道：“减点速看看。”
车速慢了下来，肉眼可见的，身后跟着的车也慢了下来。
陆迟挑了挑眉，心想这是谁家的手下，跟踪跟得这么明目张胆，也不知道是嫌自己活得太长还是胆子真肥有恃无恐。
“先生，现在怎么办？”司机跟了陆迟很多年，这种情况已然是见惯不惯，说话的语气很冷静，只是询问意见。
“往人少的地方开吧。”陆迟说道。
眼下路段车多人多，不适合起冲突，他们倒是不怕，就是怕行人因此受到牵连而遭殃。
“是。”
司机不动声色的改变了路线，身后的车辆并没有发现陆迟他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仍旧紧紧跟着。
车辆一路到了郊区，路上的车辆逐渐少了起来，跟踪的黑车逐渐提速，离陆迟的车越来越近，陆迟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估算着距离，直到后车不到五十米的时候，他按下了车窗，自腰间抽出枪，探出身去。
“砰——”
“砰——”
“砰——”
随着三声枪响，身后发出车胎摩擦水泥地刺耳的响声，最终车身因速度过快，车胎泄气，转了几个圈后发生侧翻。
而造成这一切的陆迟，他一脸平淡坐回位置，随手拿出块手帕擦拭枪身，开口道：“去查查，是哪家又开始不安分了。”
不安分，那就给他们松松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