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响声,屏幕上的数字直线下降,心电图变得杂乱无章。

    “患者颈动脉搏动消失,自主呼吸微弱……”

    叶家私人医院,医护人员正围绕着病床乱而有序的进行着抢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变得愈发焦灼,站在病房外的叶门柏紧盯着病床上的人,一刻也不敢挪眼,生怕下一刻叶旭荣就断了气。

    叶门柏纵横政场数十年,一向是遇事不慌乱,冷静自持,哪怕当年枪口指着他的额头,他也未曾双腿打过颤。

    而这样的他,在听到叶旭荣中枪车祸的消息时,拄着的拐杖一抖,险些未倒在地上。

    才不过一夜时间,叶门柏原本半白的头发已是几乎覆盖全部,眉眼愈发沧桑。

    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叶门柏对陆迟心里浮现起前所未有的恨意。

    若说之前只是野心想要将陆迟推翻,而如今的叶门柏就是希望陆迟能粉身碎骨,挫骨扬灰,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看着病房里的叶旭荣,那是他半生的心血,他培养了半生,几乎将所有希望都投注在叶旭荣的身上。

    而如今,他的希望躺在病床上,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成为一个废人。

    叶门柏还记得当初叶旭荣刚出生时,当他看到信息素等级检验上的S级以及性征的Alpha,心里是有多欢喜。

    他的正妻Omega是联姻结婚,他们生有一子,但很可惜所生育的只是在贵族家庭十分普通的B级Alpha,这样的子嗣注定无法继承叶家的家业。

    满心失望的叶门柏原本是想再与正妻生育更好的子嗣,但奈何那个娇气的Omega因为分娩留下创伤无法在进行生育。

    因为联姻的原因他没有办法离婚,所以只能出轨寻找其它的Omega进行生育。

    而大抵也是上天眷顾,让叶旭荣顺利产出。

    这个拥有S级信息素的Alpha孩子,在出生起便承载了他所有的希望。

    陆迟将他的所有希望都碾碎。

    心里的恨意愈发浓烈,灼烧着心头,让叶门柏几欲发狂。

    他心里多么想就那么活剥了陆迟,可理智告诉他不应如此,要从长计议。

    终于,病房内的抢救结束,医生走出病房,摘下口罩,一脸疲惫的看着叶门柏。

    从前天叶旭荣送进来到现在,他们已经连续进行抢救数次,精神紧绷的状态让他们愈发疲倦。

    “叶老。”医生开口叫道。

    “情况怎么样?”叶门柏问。

    “已经最大力度的进行了抢救,但是后续如何还是要看叶少的造化。”医生说这话时垂下了眸子不敢去看叶门柏的神情,虽然他说的是真心话。

    这并不是叶门柏所想听到的答案,他瞪着眼前的医生,他用高薪供养的私人医生。

    “废物!”叶门柏声嘶力竭,拐杖打在了医生的身上,“我那那么多钱聘请你不是来听你说造化的!”

    “我告诉你们!”叶门柏指了一圈,“不管用什么方法,用什么药,都要给我把他给治活了!”

    “如果旭儿死了,我就要你们全部人都去陪葬!”

    最后一句嘶吼让所有人都颤抖,他们低着头,心里都明白,叶门柏说到做到,如果叶旭荣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叶先生。”有人匆匆走来,凑近叶门柏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在看到医生的时候止住了话头。

    叶门柏见此,驱散了颤颤巍巍的医护人员,待人全离开以后,他才开口问:“什么事?”

    “先生,根据调查,叶少在出事前和一个Omega走得很近。”

    “Omega?”叶门柏皱眉。

    “这个Omega我们都认识……”那人说到这有些犹豫,“是言谢。”

    言谢……

    这个名字叶门柏自然知道,还是因为陆迟才知道。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但是属下怀疑,很大可能少爷的车祸就与他有关。”

    手下嘴里说的是怀疑,但是到了叶门柏耳中已然成为斩钉截铁的证据。

    “是陆迟,果然是陆迟!”叶门柏咬牙切齿。

    如果说在此之前叶门柏还只是因为怀疑就将矛头指向了陆迟,那么现在他就是完全肯定了,叶旭荣现在的模样全都是拜陆迟所赐。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那人说。

    “说!”

    “小少爷之前还绑了个Omega,经过调查,那个Omega来自于平权阵营,按道理来说,应该已经死在了上次晚宴的暗杀中才对。”

    “还是陆迟朝他开的枪。”

    叶门柏在此中闻到了些特殊的意味,“你是说,该死的人没死?”

    “是。”那人点头,“经我们潜伏在平权阵营的人来报,那个Omega,是言谢的弟弟。”

    该死的人没有死,而那个人,正好是言谢的弟弟,还在他们的手里。

    这一切忽然变得有趣起来。

    叶门柏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

    言谢的伤不算重,但也并不轻,经过几天的修养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但是腿上骨折的伤却是一时间好不了的。

    在此之前言谢其实受过很多伤,但是骨折却还是第一次,他也是这才知道,原来腿上骨折的伤会疼得夜里睡不着觉。

    夜半,言谢再一次疼得醒了过来,他的体质很奇怪,止疼药吃了压根不管用,他又懒得和医生说需要加量或调整方案,就干脆这么忍着。

    夜里醒来总容易口渴,言谢脚上不好移动,只能挪动着上半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水杯离得并不算远,但言谢拿得却是很辛苦,眼看着水杯即将从床头柜的边缘掉落,一只手及时将其拦截,水杯递到了言谢手中。

    “听医生说,你夜里睡眠不好。”

    来人是陆迟。

    言谢打开水杯喝了几口水,摇了摇头,“没有。”

    听着言谢否定的答案,陆迟不置可否,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的止痛药上。

    “药怎么没吃?”他问。

    面对这个问题,言谢也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发虚,“没用。”

    “没用?”陆迟皱了眉头,“那为什么不和医生说?”

    言谢任性的像个小孩,“不想说。”

    这副模样的言谢倒是鲜少见到,陆迟有些无奈,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片剥开,递给言谢,说:“病患应该服从治疗。”

    言谢显然不吃陆迟这套,他盯着陆迟,“那你呢?伤好全了?半夜跑出来看我?”

    言谢醒过来以后就搬出陆迟的病房了,所以两个人并不住在一个病房。

    陆迟被言谢这话一噎,心里鲜少出现了点心虚感来,他装受伤的事情至今也还没有和言谢坦白,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他说不出口。

    “陆迟。”言谢结果陆迟手里的药,“你的伤,是装的吧?”

    没想到会被这么直戳了当的揭穿,陆迟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话说到这种程度上,有些事实也不好再做否认,毕竟按照陆迟对言谢的了解,他如果没有认定一件事情也不会说出口。

    既然如此,干脆顺水推舟的坦白好了。

    “是。”陆迟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

    如果细细算来,应该是昏迷醒过来之后,这两天他躺在病床上才缓过神来想到了这茬。

    在此之前,言谢一直对陆迟受伤的事情深信不疑,甚至到了计划进行的最后一刻都未曾动摇。

    知道这两天躺在床上没事情做,脑子就开始瞎转,这才回过味来觉得哪里不对劲。

    脑海里想起那天陆迟发怒把他压在身下的模样,那姿势,那气势,那行动能力,哪里像是受伤的人。

    “就这两天。”言谢回答着,将手里的药片就着水送服。

    药片刚刚放在手里摸得有些化了,送进嘴里有苦味,吃得言谢微拧眉。

    他不喜欢苦味。

    陆迟看到了这细微的动作,顺手剥开一粒糖塞进言谢嘴里,问:“生气吗?”

    糖在言谢的嘴里化开,是荔枝味的。

    言谢嘴里含着,忽然想起来最开始时发生的那件事,陆迟强制对他临时标记以后,管家送来了一碗药,除了那碗药以外,还有一份解苦的蜜饯。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蜜饯是谁准备的,但此时此刻嘴里含着糖,再次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心情多少有些微妙。

    言谢心中想着,摇摇头,“不算。”

    不算生气的意思就是,之前有一点点生气,但是仔细想想又不生气了。

    从恼怒到释然,其实不过就是想通一瞬间的事情。

    陆迟做什么事情总有他的道理,这一件事情应该也是,他或许正在计划着什么。

    “你应该有你的计划。”言谢说,“我的贸然行动,应该没有影响到你的计划吧?”

    陆迟听着言谢这话,心里有一瞬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来,他盯着言谢的脸,眼角逐渐缓缓浮现出笑意,随后他说:“没有。”

    无论是出于安慰还是别的何种目的,至少对于陆迟来说,没有就是没有。

    他做过很多决定,有后悔的也有不后悔的。

    但陆迟在此时此刻清楚明白的知道,留下言谢,和他结盟,是他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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