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噩梦,陆迟惊醒,他看着天花板,屋外才蒙蒙亮,一旁的言谢睡得正熟。
言谢睡着时信息素就会无意识释放,但是这么一点信息素完全无法对他的躁动彻底进行安抚。
陆迟将言谢抱紧,像是个毒瘾患者般吸着言谢的脖颈。
梦里的言谢对此全然不知,但却是下意识抬手回报住陆迟。
他依偎在陆迟怀中,以一个全然不设防的姿态。
自从那天看到言默斜的照片以后,陆迟至今为止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夜夜都梦到儿时的那些记忆。
分明他已经克制得许多年都没有梦到了的,可却在一张照片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照片就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将陆迟惊醒藏起数年的隐秘军属拉扯而出。
耳边还尤然环旋着谩骂声,他闭上眼就能看到母亲绝望的模样。
陆迟想起儿时每次被藏到衣柜以后,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又想起每每结束,陆绍铧就会面目狰狞的告诉他,“Omega是这个世界上最低贱的物种,他们就该一辈子臣服于Alpha的膝下。”
“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Alpha□□不能改变,一旦改变,那就是覆灭。”
这些话陆迟小时候听过一遍又一遍,没一遍都刻骨铭心画进心里。
他也是那时候就明白,无论再如何受到绅士教养的人,骨子里的暴力因子都是没有办法被改变的。
陆绍铧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如今他越是梦到陆绍铧,这个鲜明的例子就在提醒着他,他的身体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遗传着一样的基因。
而这提醒,也就让他愈发不安。
他没办法想象,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和言谢会变成什么样。
言谢是那样倔强的人。
不对,不该有这样的设想,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和言谢,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陆迟反复告诉自己,他和陆绍铧不一样。
“要早日解决才行。”陆迟说。
可是该怎么解决呢?陆迟觉得自己该好好想想办法。
夜太长了,陆迟觉得。
第二天醒来,言谢看着陆迟眼下乌青的一片皱了眉头,这段时间陆迟这乌青就没消过,整个人看起来都掩藏不住的疲倦。
陆迟总说是没睡好让他不要担心,但是这失眠未免维持时间太长。
“又没休息好么?”言谢抬手抚向陆迟的眼下。
“没有。”陆迟否认,他说,“一夜无梦。”
的确是一夜无梦,压根没睡拿来的梦。
可言谢没想到这层意思,他摸了摸陆迟的眼下,“那黑眼圈怎么还这么严重?”
“前几天的还没消吧。”陆迟回答着,显然不想言谢在这个话题持续讨论下去,他抱住言谢,在腺体的位置猛嗅一口,语气轻佻,“如果还是觉得我睡不好,不如晚上多释放一点信息素?”
言谢听着这个建议,脑袋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黑着脸踹了陆迟一脚,红着耳朵下床洗漱去了。
身后的陆迟看着言谢红着的耳尖,闷笑几声。
这一切还要得益于之前,他让言谢多释放些信息素安抚他,谁知道年轻气盛,闻着信息素的这一夜有些不安分的物件就没消下去过。
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化,陆迟揉了揉眉心,一夜未睡的疲倦无法淡化,他看向窗外,叹了口气。
他不想他言谢知道关于言默斜和母亲已经他小时候发生的那些所以。
那对于陆迟来说长久且黑暗的时光,让他揭露不开去给别人看,也没底气去揭开。
赤脚走在地板上,陆迟看着洗漱台前的言谢,走过去抱住他,将头搭在他的肩上,像只大型树袋熊。
比起言谢,他似乎是更喜欢贴着对方的那个。
原谅他的懦弱,只想享受眼下的安稳,一点也不愿意破坏。
“你前几天让我和你一起看看有没有去研究所的合适人员。”陆迟说。
言谢刷牙的动作一顿,“找的合适的了?”
“嗯,有几个人选,需要你过目,都是我手下值得信任的人,而且研究经验丰富。”陆迟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其中有一个,比较棘手。”
“棘手?”言谢很相信陆迟的眼光,所以注意力全到棘手的那位身上去了,“还有能让陆统感到棘手的人?”
对于言谢的揶揄,陆迟有些无奈,他笑着拿毛巾将言谢嘴上的泡沫擦掉,吻了吻他的唇角,“所以才需要你出马啊。”
陆迟挑选的人大多数都是他手下许多年的亲信,但唯独有一位不是。
言谢看着资料上的容时二字,皱了皱眉头。
容家是百年大族了,但是这些年来退隐政界,已经从商很多年,让陆迟感到棘手的容时,正是容家小辈之一。
“容家这些年来面对AO斗争一直处于中立地位,没有明确站任何一方,容时是他们家嫡系小辈中的次子,不用继承家业,一心扑在学术上。”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国立Omega抑制物研究所,但是你也知道,因为Alpha强权,这个研究所名存实亡,进去的都是些养老摸鱼的,没几个是真去研究。”
“只有容时,他是真的去研究的,每年上交提案数十份,每项研究都是针对抑制贴发展,但是大多数都被上面的人压了下去,没有一份到过我手上。”
“要不是最近为你搜罗人才,还发现不了他。”
这些文件到不了陆迟手上其实很正常,他管理那么大一个国家,下面又分多层关节,只要其中一个关节出了差错,就会出现疏漏。
“可是他现在在国立研究所,是我想挖就能挖的么?”言谢有些苦恼,按陆迟的说法,这人痴心学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是国立研究所并不是想辞职就能辞职,据说要离开的人至少提前半年写辞呈,并在接下来半年内不能找下一份工作,需要接受严密观察。
就算言谢说服了他辞职,但半年观察期也是一道阻碍。
“他现在已经不在了。”陆迟说。
言谢眼睛一亮,“你是说?”
“他半年前因为一份提案再次被打压,无法忍受研究所的环境,知道再待下去对学术也无用,所以已经辞职。”陆迟说,“到今年八月份,正好已经过了半年观察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