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拆掉石膏的那天,言谢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只觉得天气变得格外好了起来。

    虽然伤还没有完全痊愈,但是医生说他的基本日常活动已经没有问题,只要注意别再受重创就行。

    车辆在言谢面前缓缓停下,陆迟像是卡好点了似的出现在言谢的面前。

    钻入车内,言谢才落座,就被陆迟横腰一把揽入怀中,动作像是抱着个人形公仔似的熟练。

    “做什么一定要抱着?”言谢看向陆迟,脸上带着几分嫌弃的询问,却没有做出挣扎的动作。

    陆迟蹭了蹭他的脖颈,手中的力度愈发紧了紧,凑近耳边,有些霸道地说:“就坐这。”

    相比起言谢这个快要发情的Omega,陆迟这个蓄势待发的Alpha反而显得更加粘人一些。

    对此,言谢习惯中带着几分无奈,头一歪靠在车窗上,彻底放弃挣扎,任由陆迟去了。

    “南方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风景,言谢询问道。

    前些日子白若煜已经下了葬,虽说明面上这事和陆迟没什么关系,但是大家都是人精,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有一笔数。

    要说白家是自作孽反噬了自己也对,但是他们自家人哪里会认这回事,死了家中年纪最大威望最重的老人,小辈总说是会想着要报复的。

    这不,白若煜才下葬,就传来南方军队出乱子的消息。

    “已经解决了,小打小闹罢了。”陆迟对言谢说。

    言谢听着,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不放心,“白家这么留着,是不是迟早成祸患?”

    “是也不是。”陆迟卖起了关子。

    “怎么说?”言谢好奇的扭过头看向陆迟,问道。

    陆迟却是紧闭着一张嘴,看着言谢的眼神意味深长,仿佛在说着什么,讨要着什么。

    只对上他这视线,言谢还有什么不明白,一切了然于心地吻了吻陆迟的脸颊。

    “现在舍得说了吗?”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陆迟心下欢喜得很,还有什么舍不得说的。

    “你太看得起这些大家族中的感情了。”陆迟说,“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在乎这血缘固定的关系。”

    “白若煜死了,不知道顺了多少人的心。”

    “你知道白家一个家族有多少人吗?”陆迟问言谢。

    言谢摇了摇头。

    只见陆迟比划了一个数字,“两百余口人。”

    “而这两百余口人里,你猜主支又有几位?”陆迟又问。

    这次言谢知道答案,白若煜育有两子,他已经去世的兄长有三子,如此算来主支一共不过五子。

    “是了,不过五子。”陆迟说,“而他们两百余口人,除去主支这一脉的几位,其它旁支都是沾染着主支的光生存,如那菟丝花一般攀墙而生,沾光归沾光,根本没有多少和白若煜见过面交流过感情。”

    言谢听着陆迟这话,心想也是如此,大家族人多,感情也因此分散。

    只听陆迟继而还说着,“没有感情,就谈不上复仇和隐患,只要主支不灭,他们仍旧能沾光,无论上头坐着的是白若煜还是别人,他们都无所谓。”

    “人和菟丝花一样,人没了依靠会倒下,菟丝花没了墙会枯萎,我想稳住旁支,要做的不过就是让主支在可控范围内不倒台罢了。”

    “而至于主支这几位……”陆迟说到着脸色便是更加轻松了,“白若煜宠白也恒,其它几位虽然待其不薄,但是相比较而言总是有个偏袒高低。”

    “有了偏袒高低,那就有了攀比和私欲,也有了嫉妒和不平,如今白若煜死了,他们主支几个弄出这次军队的事情已经顶了天了,其余的精力估摸着都放到和白也恒争权上去了。”

    “总之,只要我不扫了白家主支的面子,他们就闹不出天也翻不成什么花样,成不了祸患。”

    一整个解释下来,言谢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总而言之就是偌大的一个白家,可能产生仇恨隐患的正在内斗,不可能产生的隐患的,压根就不足以成为忧虑。

    如此看来,还是言谢多虑了。

    心里的思虑放下,言谢便就想起来点别的事情。

    “我得回研究所一趟,任柯凡说有点事情要和我说。”言谢对陆迟说道。

    陆迟依言将言谢送到研究所,他看着言谢离开的背影,直至进屋才收回视线。

    前头的管家见此,也适时的开了口,问:“先生,言默斜那边出了点问题,你要不要去看看?”

    言默斜。

    这段时间忙着处理白家的事情,他倒是忘记这个人了。

    陆迟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只道好在言谢已经离开,他私心不希望言谢和言默斜再见面。

    “嗯。”陆迟答道。

    入了秋以后,监狱里的温度较外面下降的更为厉害,只踏进去陆迟就能感受到空气里那股湿冷。

    言默斜仍旧关在最里面的那一间牢房,但经过这段时日的不见天日,他已经和最初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坐在轮椅上的他更为消瘦,勾着脑袋看着地面,目光无神,若不是那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弧度,看着真像那死了不知多久的尸体。

    “言叔。”陆迟低声叫道。

    轮椅上的人听着他的声音扭过头来,看向陆迟的眼神中带着麻木和茫然,像是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阿尔茨海默症再加上中风,就成了这个样子了。”管家在一边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陆迟问,他打量着言默斜,在那倾斜着的嘴角和面部肌肉已能看出端倪。

    “就前几天,但是那时候你忙着南方的事情,也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你。”

    “嗯。”陆迟听着,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已过半百的老人,经过好多事情以后,心里已经提不起如当初那般的恨意,反而平添了几分悲凉,不想再去计较当初。

    他累了,而眼前的人老了。

    心中叹了口气,好多清楚说不出来却真实感受着,忽然,言默斜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从轮椅上跌了下来,疯狂的朝陆迟爬过来,嘴里口齿不清大着舌头喊着一个名字:“潇碧。”

    “潇碧,我带你走。”

    “潇碧……”

    原来是将陆迟认成了尹潇碧。

    陆迟的面貌中骨相继承了陆绍铧的硬朗和大气,但皮相却更多是遗传了母亲的美艳动人,但又因为自身气质的妖冶与贵气,其实是不仔细看就看不出父母的影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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