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很快就发现死亡后面原来别有路径。
充盈又狂暴的力量在他体内奔腾，从来没有过的畅快激荡于胸怀。他垂首望着自己的掌心，念头微动，便有一股旋动的雷电产生。
不知为何，他感觉他似乎与这片偌大天地某一部分同呼吸，但他并没有如同大地一样的包容，反而心中充斥着汹涌的毁灭欲望。
曾经令他备受折磨的无痕司，一下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满枝凌空高高立着，俯首冷酷地盯着无痕司，伸手一捏，无形的力量包拢整个无痕司——
就像是七彩的泡泡遇见了针尖，噗的一声就碎了。
满枝回到了红尘。
然后他发现时间竟几乎没变过。
他离开是什么样子，回来就是什么样子。
他被抓时，是在赶考的路上。野店下榻，天气正炎热。
仿佛那些无痕司的过往，只是他在午睡时的一场白日梦。
又或者——他站在野店后院的储水大缸前，低头望着其中倒映出的自己的人影。
里面五官萦绕着邪戾，神情厌世冷漠的男人，跟映像中的自己宛若两个人。
这使人很容易错觉——庄生晓梦迷蝴蝶，是不是现在的他，做了一场身为凡夫俗子的梦？
满枝对于自己为何突然获得无穷的力量，找不到任何原因。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作为人类的短暂一生，对他现在的状况没有半点参考价值。
于是，他不由得想到阿南，再次发现纵使他已经变成眼下这副模样，一想起阿南，仍旧不能做到不起半点波澜。
心内的钝痛，点燃了他的复仇之火。
狡猾的阿南玩弄他到失去兴趣后，就如同来时那般，神秘又突然地消失了。
这当然不可能让满枝的怒火平息。
他发誓要找到阿南，狠狠地报复对方，但他的寻找，很快就变得像是在跟阿南满世界玩捉迷藏。
他找不到人，偏又总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那个狡猾的人终于‘施舍’了他一点点回应——
冬季来临时，第一场雪降下，晶莹的雪花落在他手心，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只只小巧的纸鹤。
那些纸鹤还附带有法术，停留一会儿便慢吞吞地振动翅膀飞了起来，在空中组成了一排字——
“你要的自由，我给你了。”
在那一刻似是有一场雪在满枝的心中铺天盖地地降落，埋灭了那些熊熊燃烧的怒火。
只因他在这一刻忽然领悟到残忍的真相——他向阿南求自由，阿南就用那场梦刺激他发狂入魔，彻底脱离了无痕司。
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洞察了他，而他自己却一无所知。
这种让他达成所愿的方式，竟让他无法分辨到底是恶意作弄还是待他的温柔。
“你根本就没有给我自由。”满枝喃喃自语。
或许换成被人，被那样一番颠来倒去的作弄，早就心有后怕，再多的爱意也该消耗殆尽了。
可他满枝根本就放不下。
“阿南，我好恨你。”满枝一把火烧掉了那些纸鹤，摸了一把脸上冰凉的东西。
不管天涯海角，他都不会放弃将阿南找出来！
阿南欠他的，他会自己一点一滴地全部讨回来！